问:一个脱离了政务束缚,外无战患,内无隐忧的皇帝能干出什么事来?
若是常升来答。
他大概会拿同时明朝皇帝的嘉靖作比举例。
可换做这群江南富贾。
他们在史书中唯一能找到相对应的范例,大概就是隋朝的杨广。
虽说拿杨广和老朱比,多少对老朱有点不尊重。
可要论敢想敢干,能折腾。
杨广的胆魄和执拗与老朱绝对有的一拼。
可让这帮江南巨贾坐立不安的是,论眼界,老朱远盛杨广,论权谋,老朱在历朝历代中那都是数得着的。
唯一欠缺点的,就是文化底蕴。
但就从这封圣旨的内容而言,如今的洪武皇帝和当初起义的朱重八,俨然已是天壤之别。
最为要命的是。
这个如今无事一身轻,暂居幕后的洪武皇帝,还是个起于微末,嫉恶如仇(仇富)的主。
甚至于他放权的这位。
从其监国以来的表现看,也是个治政能力点满,富谋略,揣人心,还善敛财的主,可谓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父子俩还配合的亲密无间。
一个开国皇帝,要真心想盘算点什么富民强国,如田亩清丈之类的方略,以他们的人脉,财力,尚且还要苦思冥想对策,最终合纵联横,裹挟民意,尚且才能牵制其中那位坐龙椅的一二分精力,最终才能借力打力,徐徐图之,求个不了了之。
要再来一个有钱,有权,还有闲的开国皇帝专门对付他们。
他们还挣扎什么呀。
投了吧。
也正是看透了这一点,面对着这群摇摆不定,甚至打心底不愿出头的盟友,陆老也一改曾经“以德服人”的做派。
直接摊了牌。
不管他们愿不愿意,他们都要和洪武皇帝对上。
就算螳臂挡车,就算蚍蜉撼树。
只要他们舍不得身家性命,不愿将各自几代人积累的财富拱手让与朝廷,那就只能和他站到一条船上。
绝无二路。
“陆老,我等当真再无他路了?”
拐杖杵地的声音再次响了响。
望着这几张向他投来考量目光的“盟友”,陆老轻笑两声,似调侃,又似讥讽道:“沈仲荣(万三)的下场还历历在目。“
“当然,若是诸位别有一番志趣,留恋塞外美景,海上风光的,倒也不是不能独善其身。”
塞外美景?
海上风光?
那不就是出塞,出海。
哪怕是身死族灭的危难,不到最后一刻,在场之人都不会将它列入选择。
倒不是什么故土难离。
也暂且抛却所谓的习惯。
但是一个家族几代甚至几十代摸透的规则,积累的知识,人脉,信誉,便利,都是万金不换的底蕴。
一旦离开故土。
这些底蕴通通将化作虚无。
兴许就再没有了东山再起的可能。
对古人而言,这绝对是比死了更为可怖的事。
看着烛火下那一双双渐渐坚定的眼神。
陆老的心中也松了口气。
说实话,他也不愿意搅入这通浑水。
奈何天不遂人愿。
老朱这三板斧下来,他心中的隐忧成真,想躲都躲不开。
若不及时的将这群盟友拧成一股绳。
等到了“潮水”退却的那一刻,那就是真连一点挣扎的余地也没有了。
拉垫背的也好。
互相监督也罢。
他们这些人,互相了解的太多。
也没少干些损阴德,发,乃至于犯忌讳的事。
不捆绑一起。
难保有人干出疏忽大意,露出马脚,最终落个被查,以至于牵连大家的蠢事。
“陆老,您此番入京,既然有此顾虑,想必心中已有些腹稿,如今既然已经应验,您不若把这腹稿说出来,让大家伙一同参详参详。”
“是啊,陆老,即使分别多年,一朝重聚,我等也仍簇拥左右,若您有良策,需要出力的,我等一定照办。”
既然都已做了决定。
大家也都拍起陆老的“彩虹屁”来。
对此,陆老当然还是受用的。
他也不卖关子,清了清沙哑的嗓子,认真说道:“如今圣旨已出,唯今之计,我等必须以最快的速度,破坏田亩清丈的计划了。”
“关键是如何破坏。”
“还有如何隐匿我等的存在。”
“如若不然,清丈之事事成,大势一起,我等就只能引颈就戮了。”
众人都开始沉思。
“陆老,洪武皇帝之所以名正言顺的调兵,强推田亩清丈之事,无非就是假借外敌入侵之大义,行一己之私。”
“既然我等如今已获悉了真相,将之公布,是否能戳破洪武皇帝的谎言,进而激起北境乡绅士族的反抗。”
陆老沉默了片刻。
摇头道:“徒劳无功。”
“为何?”
“我等虽知悉事实真相,然,谁有登高一呼,天下影从的名望乎,天下人是信我等,还是信大明朝如今已传遍七州之地的大明日报呢?”gonъ
“就算有人真信了。”
“亦或者,我们暗中买通了有名望之人替我们公布之事担保。”
“在他们抵达边境,亲自去探寻真相之前,以洪武皇帝的能力,要在边境布设一些残元来袭的痕迹,难吗?”
“何况,汝等焉知,这不是洪武皇帝刻意留出来的破绽,诱引对大明心怀不轨之人现身的陷阱呢?”
这话一出,整间密室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