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是在撇清两个孩子的关系。
她不能说吴氏的考虑没有道理,因为没有人看到两个孩子是一起走的,只凭着同时离家这一条,就说两个孩子私奔了。
吴氏不想结这门亲……
不管是离家还是私奔,对于男人总归不算什么,而对一个女人来说,名声就坏了。就算两人真没什么,可又有谁会信呢?二娘这辈子别想嫁人了。
何氏的眼泪掉了下来,她不能强求吴氏答应这事儿。
自己的闺女啥样她心里最清楚。
就算二娘没出这等事儿,凭着她平日又懒又馋的名声,想嫁给好人家也不容易。
何氏这回是真的后悔了,早些时候听公爹的给二娘找户人家就好了。
吴氏见何氏又抹起了眼泪,心里又有些过意不去。可她实在是看不上二娘这孩子。她自己勤快惯了,再加上一个未进门的元娘也是极能干的姑娘,她家里不可能招进一个懒馋的主儿。她也不允许有这样的人出现在自己家里,那不是过一天两天就散伙的,那是要脸对脸的过个十几二十年的,只想想头就两个大了。
“大嫂,家里头有啥事儿,你只管吱一声。梁子也是你儿子。你随意支使他。你也别与我客气,有用得着我和大魁的,你叫一声,咱们二话不说,准定帮忙。”
何氏摇了摇头,她眼下就想让吴氏帮她这个忙,可人家不同意呐。除了这个,她能用得着她什么呢。
吴氏又劝了她几句便回去了。
“娘。咋样?”元娘知道爹娘的打算,想知道吴氏同意了没。
张义忠也跟进来,看了眼何氏,闷声道:“还问啥啊,看你娘的脸色也知道人家不同意。”
元娘 啊 了一声,眼泪掉了下来。
“娘,二娘将来可咋办呐。”
何氏苦笑。“说什么将来,现在连人影儿都没摸到呢。人家不娶二娘,也是对的。换成我呐,我也不愿意招这样的儿媳妇进门。”
张义忠蹲在地上,点上了烟袋,抽了几口,“咱也别管那个了。就按当初的说法。二娘是去小姑家的医馆帮工去了。剩下的,人家爱咋想就咋想吧。”
这并不是一个长久的法子。村里到镇上赶集的人多了去了,难免会有好事的人去医馆里打听。早晚会有人知道真相。
张义忠叹了口气,“再等等,万一老三能找到人呢。”
张老爷子躲在窗后看到吴氏走了,在屋子里又等了半天,不见大房的人过来。就知道,二娘的亲事十有*是不行了。
这是二娘与柱子离家后,吴氏第一次上门。
他在屋子里坐着,眼瞧着她进来。又巴巴地看着她出去。
他与大房的人都是一个意思。如果吴家能同意结这门亲事的话,两家的名声都能保得住。但吴氏走了,张义忠也没来给他报喜,那就说明,人家不乐意。
他慢慢地从窗口处退下,在炕上摸烟袋。没摸着,想起上炕时,把烟袋放在桌子上了。便下地取了烟袋。蹲在地上耷拉着脑袋抽烟。
他一袋接一袋地抽……
刘灵儿过来说她娘想吃猪爪,又想喝鱼汤。他都没有理睬,仍然头不抬,眼不睁。半句话也没有。
他应该高兴啊,刚得了一个大孙子,虽早产了一个多月,可母子平安。孩子也白胖的,三房有子,他的心事也了了大半。可他偏偏高兴不起来。
虎子在院子里转了半天,不见老爷子出来,便进了屋,亲昵地走过去,在他的面前站住了。它似乎看出了他心中的不快,于是就伸出了舌头,轻轻地舔了舔他的手,似乎想给他心灵上的安慰。但是,它万万没有想到,老爷子愤怒了,他大吼了一声:“滚开,滚开!”
同时,顺手给了它一烟袋锅。
这一烟袋锅砸下去,打得虎子嗷嗷直叫,蹭地一下蹿出挺远,远远地望着他,连尾巴都不敢摇一下。
时间一晃,一个多月过去了。
过了夏至,迎来了端午。
端午节的头一天夜里,下了一场小雨。第二天一大早,雨就停了。
这一夜的小雨,把东、西两岭、太子河及河滩地都洗涮得干净而清爽。
树更绿了,草更青了,花更红了……这一切,都笼罩在清晨的乳雾中,更是别有一番韵致。
睡饱了一觉的大公鸡刚刚叫了头遍,村人们就都起来了。他们跑到河滩地上去采那些带着露水的艾蒿,把它们同那五颜六色的葫芦一起插在门上、窗上。
在太子河流域的风俗里,端午节采艾蒿都得起大早。太阳一出山,就是采回来也不顶用了。他们把葫芦和艾蒿早早地挂在大门上。然后再回到屋里,用浸着艾叶的热水抹把脸,据说这样就可以去灾免病,保佑一年平安。他们把这些忙完了,还要给小孩子拴线——脖子上、手腕上、脚腕上都拴上。那线,不是一般的线,是五彩线。讲究一点的人家,还要在鸡心形的小花布口袋里塞上香草儿,给孩子用五彩线吊在胸脯儿上。这种小小的香荷包,就像大户人家的孩子戴的金项圈儿上的吊坠似的。
在这里,端午节与其说是粽子节,还不如说是鸡蛋节。到了这一天,家家户户,都以吃鸡蛋为主:囫囵煮的清水蛋,卧在面条里的荷包蛋。用小锅蒸的芙蓉蛋……哪一样菜,都离不开这个蛋字。有的人家,从入春小鸡一下蛋,就把那鸡蛋一个一个地攒起来,专门等着这一天。
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