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沉默了一会儿,把送来的奏章都批完了,嬴政道:“你出去的那会儿,太后那里有人过来传话。”
刘彻听了心里一突,想起自己刚进来的时候,嬴政要自己过去磨墨,怕就是因为太后又惹嬴政不高兴了,所以刘彻就是被殃及的池鱼。
刘彻咳了一声,道:“太后肯去夏宫了?”
嬴政道:“太后自然肯去夏宫,在王城里头,太后束手束脚的,觉得我碍着她的fēng_liú快活了,去了夏宫任谁能管她?不过太后说了,去夏宫可以,但是要我把一个叫嫪毐的奴才,派给他。”
刘彻听了又是咳了一声,道:“王上可要明察秋毫啊。”
嬴政笑道:“寡人想着,太后终归是寡人的母后,那就遂了母亲的心愿,一个奴才而已,值得什么?派过去不就好了。”
刘彻瞧嬴政笑眯眯的一双凤眼,说的头头是道,真的像那么一回事儿似的,岔开话题道:“太后几时起驾?”
“很快,她在宫里头待不下去了,后日一早就走。”
嬴政为了表示自己孝顺,后日一早,特意穿戴正装,坐上车驾,到了太后宫前,也不知他是不是故意的,还特意没叫刘彻回避,就让刘彻跟着自己一同去送太后。
赵姬施施然的从殿里走出来,一眼就看见了刘彻,刘彻也不知在说些什么,只瞧他站在嬴政后面,微微低下头来,嘴角还挂着浅浅的弧度,迎着冬日柔和的阳光,脸上竟有温柔之色。
而嬴政一身华贵黑袍,微微侧过脸仰起头来,也正听着刘彻说话。
赵姬瞧着,有一瞬间心里一突,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但是到底什么不对劲儿,也说不出来,就堵在嗓子眼上。
赵姬看着刘彻高大的身材,侍卫的戎装之下,更衬着宽肩窄臀,一双长腿笔直的,充满了力度的感觉。
赵姬不禁咽了一口唾沫,只觉的都要出宫了还不顺心。
嬴政请赵姬上了马车,侍女将马车的帘子放下来,刘彻扶着嬴政上了车驾,一同往王城大门去了。
出了王城大门,嬴政并没有让人停车,而是一路送到咸阳城门口。
嬴政下了车,和赵姬作别,赵姬只是伸出手撩起马车的帘子,脸色极为不好的看了一眼刘彻,随即手一松让马车帘子垂下来,吩咐起驾了。
嬴政看着赵姬的马车粼粼的走远,这才上了车驾,道:“不要回宫,寡人要去看看寡人的好弟弟。”
他这一说要去看望公子成蛟,骑奴都有些吃惊,但是也不能违抗,立刻拨转了马头,往咸阳城郊去了。
成蛟的府邸在咸阳城内有一处,但是因为他现在是被软禁,吕不韦唯恐他扇乱朝廷的风向,毕竟他现在和嬴政是绑在一起的,只有嬴政做秦王,自己才能收益。
所以就令人将成蛟转至咸阳城郊的府邸,专门从宫中调拨了守卫过去。
成蛟的一切行动都受了约束,只可在府邸里活动,吃穿用度还是按照公子的给予,但是完全没有自由,府邸没有诏令谁也不能进出,就连送些日常的吃食,也要有丞相的诏令才行。
众人到了府邸门口,外面有重兵把守,见到嬴政吃了一惊,很快的跪下来行礼。
嬴政从车驾上走下来,打量了一下府邸,道:“都起来罢。”
嬴政说罢了就往里走,守门的侍卫们想要拦着,却被嬴政凉飕飕的看了一眼。
这些侍卫们接到吕不韦的诏令,没有令谁也不能进,但是没说包不包括秦王,侍卫本来想着秦王没有实权,所以拦一下也没什么,只是还没有动作,就被嬴政的眼神给吓得一哆嗦,立刻什么也说不出来了,老老实实的请嬴政入内。
嬴政走了进去,里面非常的萧条,似乎就是个长久无人居住的废宅子,走进了第一道大门,地上全是枯叶子,穿过堂,再往里就看到了一两个奴仆,但是都不见公子成蛟。
嬴政道:“成蛟在何处?”
仆从有些迟疑,见到嬴政吓得不会说话,磕磕绊绊的吭叽,跪在地上直发抖。
刘彻看着这个仆从的样子就觉得不对劲儿,就算嬴政是秦王,仆从没见过世面,也不至于吓成这样。
嬴政冷笑了一声,道:“你莫不是哑巴?还是聋子?寡人的话从来不想说第二遍,你想要成为哑巴或者聋子,还不容易么?”
那仆从差一点儿瘫倒在地,双手撑在地上,连忙道:“王上饶命……公子……公子在花园儿呢。”
“花园?”嬴政道:“成蛟还有心情在花园赏花么?”
他说着,甩了一下袖袍,抬步往里面走去。
别看是废宅,但是宅子也不小,几进几出之后才是花园。
眼下是冬天,花园里根本没有花,远处一座小亭子,隐隐传来女子清亮的歌声。
嬴政顿了一下步子,眼神之中渐渐起了寒意,这才带着众人走过去。
离得近了,只见那亭子中铺着一张软榻,榻上摆了木案,木案上搁着酒菜瓜果,旁边跪坐着几个歌女在掌乐。
那软榻之上,成蛟赫然惬意的半躺着,一个妙龄的女子歪在成蛟的怀里,一面喂成蛟喝酒,一面随着乐声唱着曲子。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山有桥松,隰有游龙。不见子充,乃见狡童。”
刘彻本身紧跟着嬴政的步子,但是听见女子的歌声,突然顿了一下脚步,这首曲子他自然知道。
曲子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