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江蓠真是丝毫没想到裴琅竟然进宫了。萧栖迟还准自己二人见面。也不知裴琅对陛下说了些什么?
她紧张得从凳子上站起来,双手压了压桌面,又走到榻边坐下。她还藏了一箱裴琅写来的信。摸着良心说,她对裴琅是无甚私情的。留着他的信,真是从文章以及字迹来说,这样的信要是扔掉太可惜了。而且裴琅在信里从来只写趣闻、风土人情,比话本还好看。
不过这信在她嫁人之后就断掉了。
“娘娘,那头裴公子要领过宴才来正殿觐见。”写意在一旁轻声说道。裴琅来沈府做客的时候,听琴还没进府。但写意那时候是在的,尽管小,也见识过当时府里大小丫头们暗地里的骚动。不知,如今这裴公子可还是那般风姿仙骨?
“那想来陛下是不过来用饭的了。你叫奶娘把小皇子抱过来,就传膳罢。”
不论有没有那点情愫,故人相见总是让人欣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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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次只是小宴,惟萧栖迟、祁年、裴琅三人而已。人前一张高几,摆着几碟精致菜肴。酒壶里是遇仙正店的羊羔酒。
祁年端起酒杯,向萧栖迟连敬三杯。然后一抹嘴角,心满意足地长叹一声:“好酒!”他离京两年有余,历练得越发沧桑果敢。这京城里醉生梦死的温软日子真是遥远得似一场梦。
不知不觉,他就说起了边疆生活。
亦是萧栖迟曾经熟悉的生活。烈得烧喉的酒,永远跟在军队后面的娇娘,风沙,尘土,金戈铁马。
萧栖迟举起酒杯,与祁年遥遥相祝,二人对饮一杯。萧栖迟把玩了一下手中酒杯,说道:“从前喝酒哪用这样小杯!”
祁年一笑,在军中,与士兵们混在一起,从来都是大口喝酒,大块吃肉。
裴琅在祁年的军中待过一段时间,却仍保持着文雅本色。当初只是一时好心指点祁年一二,后来知道这位是皇帝的心腹武将,便留了下来。他听说祁年大胜之后要回京,也许能跟着入宫一遭也未可定。
祁年也提过在请功的折子里添上裴琅的名字,却被他婉言谢绝了。若要做官,不必等到此时。他有他的天下。
萧栖迟一面与祁年回忆往事,一面留神注意着裴琅的一举一动。只见他神情自若,既不孤高自许,又不唯唯诺诺,与人答话时光风霁月,不言不语时又仿佛自成天地。
真是越看越生气!沈江蓠居然认识如此人物!
“你曾在沈府做客?”萧栖迟笑笑地问裴琅。
“少时曾在沈府小住数月。算来,已是十年前事情了。”
还住了一段时间!萧栖迟的内心简直就要咆哮了。就算是十年前,那会沈江蓠也十六、七岁了罢,在古代正是议亲的年纪。自己那时候还是刚穿过来的小屌丝一枚,在徐府受尽白眼,为了前途殚精竭虑。他们那时,正锦衣玉食罢。萧栖迟忍不住心内狠狠一酸。
刚刚就不该答应让他们见面的。什么礼物?自己不能转交么!要不然,一会见面自己就在旁边杵着,看他们能说些什么!
裴琅这个人,实在出色得让人不放心!
萧栖迟低头灌了一杯酒。怎么会被这个人刺激到忘了该有的风度?这裴琅再突出,自己也不是无用之人。更何况,自己与沈江蓠之间经历过的,哪是他能比的?
想到此,萧栖迟心里才宽慰些。
待宴席结束,他很是大度地说:“你先去觐见皇后。朕稍后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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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萧栖迟到的时候,也是裴琅该告辞的时候了。所谓觐见,也不可能有太长时间,半个时辰而已。
裴琅一走,萧栖迟便偷偷打量了沈江蓠好几回。神色貌似挺正常。不过据他的了解,沈江蓠这个人,心中就算激动,也有本事在面上不露分毫。
于是想着想着又有些不放心,便讨好似的冲沈江蓠一笑:“你们都说了些什么?”
沈江蓠简直想翻个白眼。当然不是翻给萧栖迟,而是翻给裴琅。
本来嘛,十来年没见过,乍见理当激动些的。这裴琅也表现出了久别重逢的喜悦。沈江蓠便笑着说:“这么久没见,他还是如从前般,没怎么变。”
裴琅笑得十分亲切和蔼:“娘娘亦然,与从前无甚改变。”
沈江蓠还当他夸自己保养得当,谁知,接下来就是一句:“仍是平平无奇。”
一句话将沈江蓠堵得够呛,好像曾经听他刻薄说话的时光一瞬间倒流回来。
“十年时间,没换一张脸,真是让你失望了。”
“草民不敢。不过外貌这档事,是看老天爷的赏赐。娘娘毋需介怀。”
谁说她介怀了?!她对自己的长相很满意,非常满意。
萧栖迟见沈江蓠表情有异,立马兴致高昂地问了一句:“怎么,聊得不高兴?”
沈江蓠暗道不妙,难道裴琅把皇帝给得罪了,连忙帮他开脱到:“表兄他见多识广,说各地趣闻,怎会无趣?不过他在外逍遥惯了,说话时可能失了分寸,陛下莫与他计较。”她笑得心里着实有点苦。那个裴琅好好说话的时候是挺有趣的,关键就是好好说话的时候太少。
她一面说,一面偷眼看了萧栖迟一回。想起要是裴琅背后品评的话被他知道了,他是否会气得牙根痒痒。
裴琅是这样说的:“不枉我看上你,你的眼光确实不错。陛下是个人物。不过你的眼光也就限于他那样的了。”
沈江蓠真是深深地翻了个白眼:“似你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