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上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说话声此起彼伏。水边停泊了好几艘数十丈高的大船,穿着短打的汉子正来来往往。
沈致在人群里左冲右突,像条泥鳅般钻来钻去:“海盗呢?哪有海盗?”
旁边一个大婶突然拉住了她:“哎呦,不是苏婆婆家的秀么?怎么一个人跑这儿来了?听说海盗都在船里关着呢,一会朱大人要亲自押回衙门的。”
沈致甜甜一笑,行了个礼:“婶子好,原来是这样。我和几个同窗一齐过来看看。”她说着,往身后一指。
那大婶也就不再说什么。
沈致带着谢简和施青青还要往人群里挤。施青青却摸着额头抱怨到:“人又多又挤,我在那边树下等你们罢。”
沈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大树,说到:“行,我们一阵就过来找你。你别跑远了啊。”
“放心,叫她跑她也不敢跑的。”谢简拉着沈致急匆匆要走近些看个究竟。
施青青又嘱咐到:“你们快些过来。”
谢简拉着沈致便往人群深处挤去。
半晌,一阵杳杂的脚步声伴随着呼喝让道之声传来。沈致和谢简都回头去看,果然朱大人带着一众衙役、捕快到了。人群议论之声更盛。船上也走了两个穿锦袍,似是管事的出来,作揖迎朱大人上船。
沈致与朱大人见过几面,于是赶紧一矮身藏过了——省得被发现送自己回去。
她扯了扯谢简的袖子:“一会他们就该押海盗下船了。”
果然,没过多久,捕快衙役们押解着一行戴着枷锁的人下了船。那些人头发蓬乱,嘴唇干裂,还有些人已被黥面。一多半倒是本朝人士的长相,还有一小半是常见的番邦人长相。
倒也不如想象中穷凶极恶。
沈致数了一下,一共百来个人。待所有犯人全部押解下船,朱大人才与方才那两人从船舱里走出来。看样子是在寒暄话别。
沈致的目光很快就被大船的其余部分吸引,桅杆、风帆——这船比自家的可大了不少,莫非是那两个人的船队?他们连盗匪都能抓住,这船上不会有火炮之类的东西罢?
她正猜测,余光突然瞥见一道白色身影。她微微侧头一看,果然船尾处站了一个穿白袍的男人,与方才所见的人全都不一样——干净整洁得不像海上之人。她赶紧扯谢简:“快看,看船尾那边那个人,长得真好看。”
谢简赶忙去瞧,却只看见一闪而过的白影。
朱大人与船主告辞之后,带着衙役往衙门而去。看热闹的人也都逐渐散了。
沈致拉着谢简往事先与施青青约定的大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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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走到树下,只见施青青正淌眼抹泪地哭个不住。
“怎么了?”二人快步上前。
施青青见二人到了,哭得更加不能自已,一边抽噎,一边说到:“我的……你看……”
沈致往地上一看,撒了一地的藕粉。
“他撞的,撞完还骂我。我的手……”
沈致一看施青青的手,被烫得发红。大树另一侧坐了一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少年——倒是锦绣华服的装扮,只是面生得很。莫非是外地人?
谢简脾气急,拉着施青青便上前与那少年理论。
少年此刻靠树坐着,眼神散漫,也不知在看哪里,一脸的不耐烦。
“你是哪家小子?怎么大庭广众地欺负人?你看她的手!你快道歉,再找大夫上药。”
萧仪极为不耐烦地打了个呵欠,侧身面向另一边,充耳不闻。
谢简气得暴跳如雷,伸手便去抓萧仪的衣领子。萧仪年纪比她们大些,又是男孩儿,轻轻一推,便将谢简推了个倒仰。
沈致气得掌心都湿了,咬着牙扶起谢简。施青青则哭得更加大声。
萧仪极为明显地皱了皱眉。
因为沈江蓠在即墨受人敬重,又财大气粗。沈致虽然从不仗势欺人,却也不是个怕事的。再加上孝心性,意气为重,见自己的同伴接连受辱,她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闺秀风范?又明知施青青是个不顶用的,自己加上谢简肯定也打不过这个臭小子。于是捡起地上的碗,连泥土带藕粉的都划拉进去,然后朝萧仪兜头浇去。
泥沙铺面,萧仪嚼了一嘴的沙子。他长这么大,何曾受过这等气?!腾地站起来,一手拂去面上泥沙——一时之间哪擦得干净?一手推搡着沈致:“她自己不长眼睛往我身上撞!你还敢冲我动手?”
眼见着二人就要打起来。沈致突然放声大嚎:“打人啦!有拐子啊……”
码头上本就人多。起先人们只当孝儿在树底下玩儿,并未曾多加留意,现在听到沈致哭嚎——周围又有认识沈致的人,全都围了上来。
沈致一见人来了,找准面熟的大婶,撒丫子跑过去躲着,指着萧仪哭说:“那个外乡来的欺负我们啊……”
大人们一见也是个孝儿,就知道只是孝子闹矛盾而已——而且又不是自己的孝,略安抚了几句,便要各自散开。
萧栖迟一行人此时到了。
方才还气势汹汹的萧仪突然就焉儿了。
萧栖迟一见这场面就明白了。他倒也不护短,一把拉过萧仪:“怎么能欺负小妹妹们?快道歉!”
拒平日里丝毫不敢违拗父皇的意思,但此刻,众目睽睽之下,萧仪只觉脸面比一切都重要,似乎道歉就是丢脸了。他低着头,一语不发。
沈致居然还乖乖行了个礼,向萧栖迟慢条斯理地说:“几位是初到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