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夫人在沈府的日子顺遂了,娘家亲戚也渐渐敢上门行走了。
这不,王夫人带着丫鬟又来做客了。
赵夫人的脸色也好,笑嘻嘻的,吩咐丫鬟端了茶,上了点心,待王夫人坐下,才屏退左右,姑嫂俩说起了体己话。
“姑奶奶,我荐的那个清风道长不错罢?”
赵夫人笑着点点头:“真是神了,他说老夫人会生病,结果就真病了。”
王夫人压低了声音,像有机密大事一般在赵夫人耳边说道:“他呀,就是活神仙。哪怕隔着千里之外,只要一做法,不管是谁,都得病。”
“吓,”赵夫人一听这话,收去了喜色,反惊恐到:“你说是他做法叫老太太病的?这不是成了我害老太太么?”
王夫人不乐意了,真没想到这个姑奶奶平日里一副厉害样子,却是个没胆量的:“事情都做了,你现在说这个岂不晚了?况且老太太不病,怎么显你的小心和贤惠?一个好端端的活人,那是说病就病的?自然有些方法。”
王夫人喝了口茶,润润嗓子:“现在说后悔可是没用的。还有,我说姑奶奶,我可只荐了清风道长过来,道长也只做做法,治好老夫人的病。也不知什么人那么大的胆子竟敢诋毁国公府大小姐的名声!”
王夫人疑问的口气,目光却全停在了赵夫人身上,打量得赵夫人那张风韵犹存的脸烧了个通红。
“甫儿最近怎样了?”赵夫人实在扛不住王夫人的目光,话锋一转。
“好着呐,尤其是听说姑奶奶答应了,现在也不出去瞎跑了。”
赵夫人的脸色更加难看。
乞巧节将近,家家户户的女儿家都忙了起来。本朝风俗,乞巧节当天,未出嫁的女儿都要亲手做一盏花灯,灯里放上自己亲手绣的荷包,一起放到河里,敬献河神。
这也是女儿家难得可以出门的一天。
沈家四姐妹如今都在忙这个。八岁的沈江芫东看看细看看,见只有自己手里的荷包歪七扭八不成样子,嘴一瘪,扔到一旁,就开始撒娇:“三姐姐的最好看了,三姐姐你帮我也做一个嘛。”
沈江蔓凑上去一瞧,笑道:“四妹妹,你绣的这个是炸了毛的小野鸭?”
沈江芫羞红了脸,一把夺过来:“这明明是仙鹤好不好?”
众人一齐笑了起来,沈江蓠按着肚子,直呼“哎哟,没见过腿这么粗的仙鹤哎。你绣的时候是不是想着平日里吃的鸡腿?”
沈江芷笑着从沈江芫手里抢来一看,笑个不住:“你这个要是献给河神,河神估计要生气罢。”
沈江芫撅着嘴,扭身坐到一旁,不再搭理三个姐姐。
沈江蓠扭了扭脖子:“低了半天头,脖子都酸了,我要回去歇歇。”
难得休沐,沈由仪推掉应酬,进内院去看望老太太。
老太太年纪大了的人,虽是暑月也不用冰,新鲜瓜果都只拿井水侵了,微凉而已。老人家正吃桃,见儿子来了,就叫丫鬟赶紧去端了冰镇的酸梅汤来祛暑。
沈由仪在老太太身旁坐下,说起儿女们的事情:“前些日子,礼部尚书周大人曾私下向我打听过家中女孩儿情况,我猜他有意于江蓠。可是这几日,为着道士做法的事情,倒惹得外边好些人说江蓠的是非。周大人便也没提起,昨日,却向我问起了江芷的情况。”
老太太冷哼一声:“我沈府的闺女岂是这样叫他挑挑拣拣的?”
“儿子也是这样想,当下就回绝了。”
老太太叹了一声:“都是我把篱丫头给耽误了。”
“老太太千万不可这样想,这样轻信流言蜚语的人家,就是肯娶江蓠,我还不愿意嫁女儿。”
老太太笑了一下,郑重说道:“我活了这些年,什么没见过?哪有世家大族能一直显赫的?我看篱丫头是个有主意的,若是嫁一个有真才实学的,哪怕家里贫寒些也不怕。”
“说句私心的话。家里两个嫡女,篱丫头、芷丫头。芷丫头的模样出挑,是王公贵族钟意的人选。篱丫头性子刚强,有主意,嫁一个正经清流出身的才俊,两人也能一步一步往上走好。两个女儿,一个加深了上层贵族圈的联系;一个获得了实权派的支持。这样,无论如何,沈家都将立于不败之地。”
“我起初也是这样想,但是真能一步步走上权臣之路,定非凡人。我就担心江蓠压不住,到时候赔了夫人又折兵。”
“你放心,篱丫头,不是个简单的。只是,这条路难走,要苦了她了。”
沈由仪也明白。沈江芷嫁去侯门公府,多年习惯的生活方式依然不便。而沈江蓠娇养多年,骤然嫁去贫寒人家,日子艰难许是自己都难以想象。况且这是豪赌,成了,将来或许是一品诰命,不成,终生碌碌。可是,既然姓了沈,为了沈家,就必须去自己合适的地方。
“秋闱在即,我会在进士科中留意的……”
“珍珠姐姐,你从哪儿来?”
门外赫然传来沈江蓠的声音。沈由仪与老太太赶紧停了话头。
只见沈江蓠笑意盈盈地走进来:“咦,老爷也在这里?”
老太太、沈由仪都见她神色如常,应该什么都没有听到。
萧栖迟知道了乞巧的风俗,高兴得很,白日里就在沈府附近逛来逛去。一直等到马车出来,他料定是小姐们的车,便悄悄跟了上去。
一直行到护城河边,沈江蓠四姊妹才从马车里出来。一人手里拿着一盏花灯,迤逦行至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