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由仪气得浑身一阵哆嗦,一双手朝半空中沈江夔的脸狠狠扇去,却被轻易躲开。
他挣扎着似乎想起来,想像往常一样教训这个儿子,可是在被子里折腾了半天,连撑起身子的力气都不够。
沈江夔帮他把滑落的被子重新盖好:“何苦呢?事已至此,你输了。”
“为什么?”沈由仪仍是不明白,自己的亲生儿子为何要谋害自己。
沈江夔不可置信地一笑,反问道:“那你为何要那样对待太太?太太根本就没病!你明明知道是长姐算计她,你却将太太赶去庄子上。你去过那里吗?你知道太太过的是什么日子么?”
他居高临下地望了沈由仪一眼,见他嘴唇蠕动,似乎有话要说,讥笑一声,抢先说道:“你别跟我说你还留了太太一条活路。少在我面前假惺惺了,你把她扔去那里是给活路的意思么?不过是不愿意自己动手,任她自生自灭罢了。”
“你这样做的时候,可曾顾念到我?顾念到江芷?顾念到太太与你的结发之情?”沈江夔的脸色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
沈由仪面色颓然,放弃了挣扎。他沉静地望了沈江夔一回,看不出那一眼里是悲痛抑或失望。他只是平静地说道:“那你长姐呢?她不是你与江芷的血亲么?她不是沈家人么?你说我不顾念你们,那你们可曾顾念过她?太太算计她之时可曾想过她是我的女儿?”
“没有人是应该被平白牺牲的。当初你母亲既然能狠下毒手,就应该想到若计不成,他日必遭反噬。”
沈由仪气息稳定,面色容和。
沈江夔狞笑一声,他知道这已是回光返照。他又帮沈由仪掖了掖被角,才说道:“老爷说的有理。可长姐到底不是太太所出,太太偏心也是人之常情。人谁不自私?也许太太是太贪了些,想去算计不属于她的东西。可是成王败寇,她和长姐,她输了。然而最后,我却赢了。只要我赢了,理就在我这边。”
“你不杀我,将来这爵位一样是你的。”这是沈由仪最后的一个疑问。
“你以为长姐真会坐视我承袭爵位?她既然害了我的母亲,我们之间怎可能仍是姐弟?老爷,你也别太天真了!我们这个家,从来就没有兄友弟恭过。谁人心里没有一个算盘?长姐她早就与江节勾结,她是要扶江节上位的。”
沈江夔扯了扯嘴角:“以为我不知道么?江节那个毛头小子守得住什么秘密?长姐也太没有眼光些!”
他重新端起药碗,叹了一声:“都凉了。”他扫了沈由仪一眼,又说道:“老爷也不用纠结到底谁对谁错。无辜与否,其实并不重要。要不然古人怎么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要怪只能怪你们手里拥有了太多东西。怨不得旁人算计。”
沈由仪一激动,狠狠挥手,将沈江夔手中的药碗扫落在地上。褐色药汁从床上一路泼洒到地上。
沈江夔赶紧站起来,掸了掸衣裳,还好没溅到。
“不喝就不喝了,老爷别着急。反正有没有这一碗药,老爷也挨不过今夜了。”
“你这个畜生!”沈由仪终于喝骂出声:“忤逆不孝,竟敢谋害亲生父亲!天打雷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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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栖迟的马一直冲进了国公府的主院里。他在马上狠狠一拉缰绳,胯*下骏马腾起双蹄,长嘶一声。
他立刻翻身下马,接住一跃而下的沈江蓠。
徐楚良站在廊檐下,将二人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萧栖迟牵了沈江蓠的手,揽了她的腰。二人之间几无间隙,呼吸相闻。
二人转身,也看见了正提灯大步走来的徐楚良。
恨意若滔天巨浪,沈江蓠双手紧握成拳,跨步而上。若沈由仪真有三长两短,她定要这些人一个个下黄泉去陪葬!
徐楚良出手,一把将沈江蓠拽过,沉声道:“她是我的妻子!”
不想萧栖迟那只手抓得也紧。徐楚良一拽没拽动,只对上沈江蓠怒火汹涌的双眼:“放开!我先去见我父亲!我们的帐……”
吱呀一声,雕花木门被推开。
三人立刻循声望去,只见阴影中走出一个人来。
看不清面容,亦看不清服色。只能依稀分辨出一个高大的身形。
“江蓠?”
沈江蓠闻言,面上大喜,眼中立刻光彩一盛。她一把甩开徐楚良的手,朝着那个身形飞奔而去。
“小心有诈。”萧栖迟的话尚未来得及出口,沈江蓠却如脱兔一般从他手中挣脱。他立刻跟上前去。
果然是沈由仪!萧栖迟这才放下心来。
沈江蓠眼前的沈由仪面色安好,既无受伤之状,亦无生病迹象。
沈由仪见到沈江蓠的一瞬间先是微微一喜,又看见紧随其后的萧栖迟,却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他身后的房间里一片暗影,看不清到底发生了何事。
见沈由仪一派完好无事的健康模样,萧栖迟心下一沉,立刻转身去看不远处的徐楚良。
二人目光交接,徐楚良露出得意而成竹在胸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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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江蓠几人跟在沈由仪身后走进屋内。她的鼻端飘过熟悉的中药味道。沈由仪在椅子上坐下,唤沈江蓠也坐下,又示意提着灯的徐楚良将油灯一一点上。
屋内骤然明亮。沈江蓠四下看了一回,并无多余一人。她奇道:“弟弟们都没有守在这里?老爷的身体康健了?”
沈由仪的脸色并不十分好,他没有急着回答,却先望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