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不是没有重兵把守的。
皇城禁军二十万,驻守京畿。祁年平边境之乱带走了八万人。仍有十二万人在城外守卫。而城内的京军有两万人。禁军由三衙统帅调动,而祁年的父亲祁帅是殿前司统帅,也就是说京军几乎都是他的人。
城门上守城的士兵一个个手心浸出冷汗,生怕握不紧手中的刀。祁帅亲上城头,只见城门外旌旗林动,只怕不下十倍于城内守军。
如此大张旗鼓而来,又军队凛然,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他在城头看见了久违的儿子——祁年。祁年在高头大马上,身着盔甲,与另一人并行至瑞阳门下。他认得祁年身旁那人,曾在马军司效力,也来府中赴过宴,他甚至还听说过关于那人的一些传闻——唯一让北蛮军队胆战心惊的萧将军。
那人,是萧栖迟。
大军止步于城门外,再未跨进一步。祁年请守城的人通报,说大胜北蛮,如今领兵而归。军队亦驻扎城外,求进京面圣。
祁帅听着通传之人的话,半晌没有做出回应。满城的人都看着,任谁都不会相信祁年和萧栖迟此番前来没有异心。祁年可以说领兵而回,但是他当时带走的只有八万人,眼下却带回来二十万不止。关键是拱卫京师的几万人在城外不知是已降,还是早就是他们的人,一点动静都没有,就让这数十万大军压到了京城门下!
这个决定不是他能够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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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参与议事的是文武重臣。包括圣上在内一共七人。龙诞香的味道也不能让人平静下来。
而所有人看向祁帅的目光,带了两分探究,两分疑虑。
当萧栖迟的名字被提及,沈由仪心内一沉,却飞快地掩去了微变的神色。
“他们说只身入城?”宰辅厉丞相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一遍。
祁帅点点头,补充到:“一行五人,犬子、萧栖迟,还有三个年轻将领,说是有功于此次平乱。”
祁帅的“犬子”二字刚落下,枢密院正使米大人鼻子里那口气就轻蔑地喷了出来。
祁帅虽然不忿,但如此时刻,自己如此尴尬身份,惹人怀疑也在所难免。他难看地垂下头。
一个白眼,一声冷笑,不足以让米大人酣畅淋漓地表达自己的情绪,他又补问了一句:“祁年是祁帅的儿子,难道祁帅还不知道你儿子如此进京的真正目的?”
所有人目光都落到祁帅身上。
陛下的那两道尤其沉重。这满屋之中,再没有人比他更着急。毕竟,若真是谋反,只有自己逃不出的话,唯有死路一条。只有对他而言,这才真正是生死攸关的大事。
“京师能调动的人马有多少?”
祁帅更加恭谨,道:“两万。”
“城外守军呢?”
……“联系不上……”
屋中气氛沉得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陛下愤怒而无力地扫视了在场众人一眼。他自问不是无能的皇帝,继位以来,不说兢兢业业,也是勤勤恳恳,不早朝的日子可是一双手都能数得出来。这些年大多时候都风调雨顺,间或有过几次旱涝天灾,他也及时令人赈灾了。虽然前去赈灾的都是太后母族,中饱私囊是免不了的,但是也不曾民怨沸腾。总体来说,百姓安居乐业,唯一的忧患就是北蛮。
这太平日子过久了,有时看到宫中禁卫军操练,都觉得似看戏一般。
尤其是采用了徐楚良的办法,叫所有武将三年换一个地方,割裂了将领与士兵之间的联系,他真觉得海清何晏,天下再无不放心之事。
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若是谋反,又岂会请求不带兵马地入宫?直接杀进来不一了百了?
若是不叫他们进城,他们是不是会以此为借口,直接攻城?
还有选择么?
“宣,明日早朝觐见。”
众大臣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只得唯唯应诺。众人正待要退下,陛下却开口到:“祁爱卿,米爱卿,且慢,留下与朕再说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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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由仪从皇宫推出,面色微微泛白。他急急忙忙上了轿,却不回府,而吩咐去公主府。
一路上,几乎不见行人。轿子路过瓦子,只有几个摊贩在收拾摊位,开样子是要关门而去。一路过来,无论商铺抑或人家,皆是关门闭户。太安静了,反而显得紧张异常。
见了沈江蓠,他一点没绕圈子,直接问:“你知不知道萧栖迟要做什么?”
沈江蓠不知道领兵的竟然还有萧栖迟,赶紧问:“怎么,这次他也到了?”
沈由仪见沈江蓠神色不似有假,说道:“他与祁年领兵数十万驻扎于城外,已请求入宫面圣。陛下准了明日觐见。”
城外气象沈江蓠虽未亲见,但城内这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她可是再清楚不过。她与萧栖迟相识近八年,看过他的落魄,见过他的风光,他,竟然野心勃勃到谋逆么?!
他可是从未提起过只言片语。
他曾经因为保不住一个九品校尉之职而流落街头;他曾经因为吃到山药丸子而笑得眯起双眼;他曾经是她生活里如此鲜活而真实的存在,如今怎会与谋反这样的重罪相关联?这罪,太重,重得不应该存在于日常生活。那些应该是史书里的记载。
沈江蓠停顿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对沈由仪说道:“我虽然与萧栖迟相识,但从未听他说过任何谋逆之语,连他此次入京,若不是父亲所说,我亦丝毫不知。”
她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