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卿行君随十一
第二日,还是这个习地,少女刚坐下,树上的少年就放下去一壶水和一包糕点。
少女打开糕点,精致的莲藕糕还散发着热气。
“怎么还是热的?”少女仰起头,眯眼看着藏在树梢上的防风。
防风将头扭向一边,不敢看少女明媚的脸,只是轻轻应了一声,“沐春风。”
“咳咳……”少女呛得慌忙拍着胸脯,惊愕的看着他,“你竟然用师傅的沐春风……他会揍你的。”
防风扯着旁边的树叶,将自己通红的脸遮住。
阳光细碎,穿透层层树叶落在他左眼下的泪痣上。
时光就这样而去,防风的记忆中,除了红衣的少女,并无其他人。
如他本人所说,这是一生中他要守候的人
她婴儿肥的脸,稚气的脸,精致的脸,明媚的脸,到最后惊艳天下的角色容颜。
十三岁开始游历,她初入社会,和江湖儿女一样,有着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热血,会将自己的馒头分一半给路上的乞儿,会惩戒地方恶霸。
她虽历练不深,但是生来聪明,总能想到出奇制胜的方式,化险为夷。
她也有梦想,像鹰一样翱翔于天,无拘无束。
她也有一个江湖梦!想要成为叱咤风云的侠女。
少女抱着当时最闻名于世的宝剑,长身立于荒漠之上,黑发拽低,红衫飘舞,如一幅旖旎的图。
她挑起下颚,眯眼看着黄沙万里沉着的夕阳,道,“往左,便是回楼。往西,就是西岐?”
突然之间,防风的记忆出现了片刻的空白,不知道是他忘记了还是他不愿意记起。
待再出现时,竟然是当年最繁华的长安,霓虹阑珊,灯火似锦!
头顶明月高照,少女抱着膝盖坐在睿亲王府的房顶上,黑发渡月,容颜如雪,她细长的睫毛像蝴蝶一样轻轻颤动,似要掩住眼里那矛盾的情绪。
许久,她回眸,看向暗处,笑道,“防风,你走吧。好好过日子。”
说完,她起身,像小时候那样习惯性的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手上的铃铛叮铃做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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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防风最后的记忆。
停留在她回眸一笑,烟花散落的那一刻。
被摄魂的人,意识出现涣散,而施术者,也渐渐从他的记忆力醒了过来。
莲绛无力的跌坐潮湿的地上,后背靠着旁边的荆棘灌木,那些利刺刺入皮肤,他才能从尖锐的疼痛中感受到,方才看到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他看到了最美的胭脂。
看到了,无忧无虑能笑得像明媚阳光般的胭脂。
看到了因为迟迟练不好一个动作,而气得负气将木剑扔掉,走过去狠狠跺上几脚,最后又将其捡起来,咬牙重练的胭脂。
莲绛目光落在虚弱的防身身上,开口,“你真幸运。”
他开始嫉妒,眼前这个身受尸毒之苦的男子,竟然形影不离的陪过那个女子走过最美的年华。
甚至能仅在咫尺的亲眼看着她一点点成长,一点点蜕变。
只是,那样的女子,终究要离开大洲。
十几年前,她是无忧无虑的胭脂浓。
十几年后,她是那个周身是血,持剑闯入月重宫,弑杀了众多月重宫弟子的北冥女人。
这怕就是防风方才说道的宿命吧。
日光穿过茂林将周围照得晦涩,他缩了缩身子,避开阳光的照射,看到远处有人朝这边走来。
“祭司大人?”
灌木后面的女子,看着莲绛苍白的躲在荆棘之下,发出一声低呼,飞快跑来,欲将他扶起,却被他一个目光当了回去。
女子看了一眼地上还躺着一个血淋淋的人,正了脸色,对莲绛行礼,“火舞参见祭司大人。”她很快也一眼看到了防风身上的腰牌,亦恭敬行礼,“见过七星使者。”
莲绛没有说话,神情依然恍惚,脑子里一遍一遍的重复着胭脂当年的样子。
火舞见莲绛受伤十分严重,可对方根本没有动的意思,她只跪下,道,“殿下,属下失职被艳妃蒙蔽。还请殿下责罚!”
莲绛这才回过神来,看向火舞,眼中有疑惑。
“在回月重宫的船上,属下突然发现艳妃不在,四下里寻找,发现行踪诡异竟然和那景一燕联合一起,意图加害殿下。待属下发现时,不抵她们对手,重伤后,被她们沉入江水中,幸而被人所救送到了驿站。”
“艳妃死了。”莲绛似懒得开口,今晚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可猛的,他突然睁开眼,“你说谁救了你?”
火舞道,“驿站的人说,是一个穿着布衣,面色蜡黄的女子。”
莲绛双唇一颤,他当然知道那面色蜡黄的女子是谁,几个时辰前,她出现时,就是这个样子。
他突然想起倒镜中给出的镜像,她一路直奔月重宫,可临近门时,身体突然一折,反扑向了门口的几个人。
那时,她眼中带着一种可怕的绝杀!
莲绛忙低头从袖中找出之前捡到的那张地图。
这是一张南疆的路线图,但是这张图上面却用笔标记了一条线路,沿着沧澜往北走,然后再跨国沧澜,转向龙门方向。
这条路,用意非常明显的避开了月重宫甚至于是长生楼会巡视到的地方。
“大人!”
“下去!”
莲绛厉声,可刚开口,血沫从他嘴角溢出,映着他苍白的脸,看起来触目惊心。
火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