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嬷嬷还未走到苏丽言院子,半路就给遇着了,苏丽言看着一路撑了伞。走得万分辛苦的月荷,心里不住冷笑。
太夫人未免太过心急了些,现在看来是当真有所求自己,而且也不知道她哪儿来的自信,总觉得她要求别人,别人还应该感到荣幸似的。月荷自然也看到了苏丽言脸上的讥讽之色,想到太夫人刚刚不耐烦的表情,不由也觉得老脸发红,不敢托大,连忙将伞丢给一旁侍候的小丫头。自个儿淋着雨上前来请了个安,蟕里讪讪道:“奴婢给三少夫人请安,太夫人怕雨天路滑。派奴婢过来接您的呢。”
“太夫人倒是好心,只是妾身看月嬷嬷年纪也大了些,你们两个,还不赶紧上前将嬷嬷扶好了。”苏丽言回头斥责着自己两个小丫头,却是借着两个丫头的名义。狠狠回刺了月荷一下。那月嬷嬷当下脸上火辣辣的烫,犹如被人抽了个耳光般,有些无地自容,恨不能钻进地缝里去才好,太夫人余氏会不会担忧苏丽言滑倒,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她这么说着,偏偏苏丽言又不顺着她的话讲,反倒是暗讽自己年纪大了。连扯个谎也没找个像样的,当下她脸上有些不太好看,干笑了两声,不说话了,转身走在前头。
梅院里已经乱成了一团。苏丽言还没进院子,一个妇人尖利的声音就远远的传了出来:“元太夫人。不是奴家为人不通情理,可是你们这位元家大郎在咱们飘香楼欠了足足有三千多四千两银子了,奴家那飘香楼只是小本儿生意,按着您元家的面子,咱们楼里的红暖姑娘连外边儿人的面都没见,光侍候着您家的大郎君了,可是这债总是这么拖着也不是法子呀,元大郎一切又都要求最好的,这还与县丞家的郎君打了起来,毁了不少东西不说,连县丞大人都惊动了,奴家实在是没法子了,才找上门儿来……”这声音尖利异常,嘴皮子又利索,三两下就将事情说了个清楚,苏丽言在外头听着,脸色不由铁青。
这妇人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人家的,那飘香楼是个什么地方,说了养姑娘的,就不是干净之地,竟然也到了元府内院,太夫人自个儿见了不成,还要让她过来。苏丽言当下脸色有些不好看,月荷瞧在眼里,心里一个咯噔,连忙陪了笑,提高些声音道:“三少夫人您可来了,赶紧里边儿走吧!”
声音一下子传到了屋里面,顿时里头热闹得如同市场的声音一下子顿了下来,许久之后太夫人余氏的声音才略有些欢喜的响了起来:“凤卿媳妇儿来了,赶紧进来就是!”
苏丽言忍了气,似笑非笑看了那月荷一眼,见她低垂着头,一副恭敬异常的模样,心里恨得牙痒痒的,面上却是带着笑答应了一声,提步朝里头走了去。那月荷亦步亦趋跟在她身边,也不敢再多说话,还没进屋,苏丽言就听余氏在与那些人道:“别闹了,银子马上就会给你们,等会儿你们直接找她就是。”她话未说完,就看到站在一旁冷笑连连的苏丽言,当下脸上也有些不太好看,不过余氏想着自己手里所剩不多的银子,脸皮当下也厚了不少,冲苏丽言和蔼道:“凤卿媳妇儿,你好生招待着她们,我也乏了,身子又不爽利,就先进去歇着了!”
“孙媳倒没这么大本事,能招呼这么多人,孙媳出身低微,还要靠太夫人主持大局才是!”苏丽言这会儿是真的火了,冷笑了两声,当着众人的面,也没有给余氏留脸面,温柔的笑了笑,却是软软的让余氏碰了个钉子。
原本消停下来的众人听苏丽言这么说,不由又不满了起来,为首一个穿得鲜艳衣裳,满头珠翠的妇人大声道:“元太夫人,您今日要是将银子凑不上来,少不得奴家只有去衙门敲鼓鸣冤了!”她说完,拿帕子抹着眼睛假意哭了两声,话里轻蔑之意却是透了出来。
余氏脸色铁青,又气又恨,却是看苏丽言带着淡笑的样子,一时间也拿她没有办法,心里窝火无比,这妇人出生来路都不正派,她这样下九流的人家,自然能干得出去衙门击鼓鸣冤的事情,可自己元府是什么人家?书香门第!要真被人拉上了公堂,真真是几辈子的体面都丢了个干净。往后怎么还能抬得起头来?余氏又气又急,又深怕这妇人当真去闹将开来,连忙忍着心里的郁闷,迭声哄道:“且慢些就是,这样的丑事,何必闹上公堂?”她却是想着之前这妇人所说元凤举打了县丞儿子的事情,怕是当真闹上公堂,元家如今虎落平阳,还得吃上不少罪过,这样一想。越发不愿意将事情闹了开来。
这妇人脸上露出鄙夷之色来,心里十分不耻这元家的为人作派,原以为是个什么高尚的人家。没想到骨子里也就是那样!如今吃了花酒竟然连钱也付不出,也好意思学那与人争姑娘的事儿,当真是丢尽了脸,又要维持体面,怕丢了面子。又不愿意付出银子,这样的人家她见得多了,也最是好对付,由不得她不吐出钱来!这样一想,那妇人也不再遮掩脸上的神色,只朝余氏摊出一只手来:“那元太夫人。不若先将奴家那飘香楼的银子给了再说,如何?”
“奴家那秦淮馆也有五千多两,还求太夫人体恤奴家的女儿们。怜惜一二罢!”那一个浓妆艳抹的妇人也跟着皮笑肉不笑,接了一句。
“还有咱们那儿。”接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