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的奖赏比季重莲想得还要来得更快,蝗灾过境后的第三日,一拨一拨的厚赐便抬进了裴府,还有燕王府的长史司徒耿也亲自走上了一遭。
沈心悠哪里见过这阵式,接过名帖后立马便有些腿软,司徒耿也没有对客气,直接称呼了一句,“沈姑娘,快请裴太太出来吧!”
沈心悠心下一震,还暗自猜测着这些东西是不是燕王奖励给裴衍的,又听司徒耿加了一句,“裴太太为蝗灾献计,梁城才能平安度过此劫,这些便是燕王的赏赐,需要她本人亲自领受才是。”
沈心悠心中自然有着满满的吃惊,但从司徒耿口中所说的话又岂能有假,她只能一边笑脸相迎,一边吩咐丫环去请季重莲。
司徒耿还是第一次登上裴府的大门,裴衍这个人生性冷傲,倒是很少与同僚打成一片,再说裴府经常主人都不在,迎来送往的差使也轮不到他来做。
此刻坐在正厅中,司徒耿不由细细打量了一番,摆放的东西虽然精致,但怎么看都觉得有股小家子气,他自然知道如今是沈心悠管着裴府的内务,裴太太才来梁城一个来月,根本就没接手这些。
沈心悠站在一旁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当然,司徒耿坐着,她是绝对不敢也坐着的,这些人都有官威,而且王府的门房都比别处的管事气派,对上司徒耿这个长史,她半点不敢怠慢,见丫环提了茶壶,她亲自为司徒耿斟上了汤色清亮金黄的铁观音。
司徒耿淡淡地看了一眼沈心悠,“沈姑娘在裴府的时日也不算短了吧?”
“是,依着日子算,也快一年了。”
沈心悠垂下了目光,心中依然忐忑,不知道司徒耿这话是何意。
“就没有其他打算?”
司徒耿似笑非笑地看向沈心悠,他原本是个胖胖的中年人,看着本该让人觉着喜乐可亲,只此刻一双细眼却透着犀利的精光,仿佛利剑一般一把便剖开了沈心悠的心房,直直看到了底,让她一时之间有些无所遁形的窘迫。
不过沈心悠调整得也是及快,脸色微微一僵后,赶忙低首道:“裴大人对我有救命之恩,心悠愿意为奴为婢地侍候他一辈子!”
“一辈子吗?”
司徒耿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只是那笑声听得沈心悠心里直发渗。
厅里一时之间静默无言,沈心悠却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借故便退了出去,她刚刚转过花厅,便见到了迎面而来的季重莲。
今日的季重莲似是特意妆扮过,远远看去便透着一股浓重的华贵,玲珑有致的身形包裹在大红色的碧霞流仙裙下,她梳着繁复的高髻,孔雀型的发簪插在头顶,金片打造出的轻薄两翼雕着镂空的羽纹轻轻展开贴在两鬓间,亦发衬得她气度怡然,举手投足间优雅端方,仪态万千。
这样的衣饰与珠宝却不是一般人能够撑得起的,沈心悠自问就没有这个能耐,若是同样的衣着打扮在自己的身上,怕旁人见着只觉得浅薄与浮华。
沈心悠咬了咬唇,低头行了一礼,口中称道:“太太!”
“沈姑娘!”
季重莲莞尔一笑话语轻柔,轻轻抬了抬手,沈心悠站起了身来,抬眼望去更觉得刺目,似乎这世间上所有的美好都集中在了眼前的女子身上,让人又妒又羡。
原本就姣好的五官容貌经过细细地描摩后更显精致,一双远山眉,眉浓如墨,在尾梢轻轻上挑,杏眼琼鼻,绛唇不点而朱,面色平静中透着从容与淡定,那份高华的气度便让她望尘莫及。
沈心悠心下有些黯然,脚步一移侧到了一旁让出路来,“司徒大人已在花厅静候多时,太太请!”
季重莲点了点头,径直往前而去,连她身后的安叶与采秋眼角尾光都没有对沈心悠斜上一分,就这般无视而过。
沈心悠全身隐隐地颤抖着,但却不是怒气,而是深深的自卑,此刻她才清楚地意识到,她真地一点也比不上季重莲!
“裴太太!”
见着季重莲进了花厅,司徒耿赶忙站起了身来,虽然如今的季重莲并无诰命在身,但仅凭着裴衍的身份地位他就应该投于几分尊重,更不用说如今燕王还这般看重这个女子,司徒耿不得不小心应对。
“司徒大人,快请坐!”
季重莲浅笑盈盈,举止又落落大方,司徒耿看在眼中暗暗点头,这样雍容的气度说她是公侯夫人也半点不让人怀疑。
任谁都看得出今日的季重莲是精心妆扮过,大红色的衣服代表厚重与吉祥,季重莲这样穿戴足以显出她对燕王府的尊重。
“裴太太,今日下官是奉了王爷之命特将赏赐之物送到贵府,还请一一过目!”
司徒耿拍了拍手,原本等候在庑廊下的青衣侍女便捧着黑底红漆的雕花匣子依次迈了进来,整整齐齐地在季重莲跟前站了一排。
司徒耿再一个手势,所有青衣侍女都整齐划一地打开了匣子,室内顿时一片流光溢彩。
季重莲微微眯了眯眼,这才一一望去。
每个匣子里都垫着红色的天鹅绒布,依次摆放着一副金丝螭头项圈、一对累丝云纹镶碧玺的赤金簪子、一套绿雪含芳碧玉簪、一对绞金丝蜻蜓镯、一对珍珠手链、一对如意夜光杯,还有造型别致的珠花及赤金的耳丁若干对。
司徒耿再一挥手,捧着匣子的青衣侍女分别站开在了两旁。
司徒耿这才指了指园中摆放着的一口口看似沉重的黑漆木箱,对季重莲说道:“裴太太,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