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雅望着他阴鸷入骨的侧脸,他眉骨间的疲惫,沉默闭合的眼帘,他话里的那些字句,悲伤地讽刺着她。
她被送出香港界内,去的地方是哪里,阿雅不知道,但看见了关口的通道。
后面的路,她被封住了眼睛。
下车时,有人牵着她的胳膊,领她走路,他没有下来,后座车门开着,他大概望了她许久,阿雅的背脊感受得到,冰冷的视线。
进了电梯,房间门口,她的眼罩被取下来,原来领路的是刘光明。
里面的门打开,一个黑衣保镖走出来,刘光明交代:“万事注意。”
保镖点头。
刘光明转身摁了电梯,阿雅扭头四看,这是一桩公寓格局,但没有任何标示,走廊也没有窗户。
刘光明忽而叫住她,欲言又止,叹声道:“何小姐,城哥多日没合眼了,你……就算不盼他好,这个当口眼,好自为之别再添乱。”
什么意思?
不及问,人已下电梯。
停车的地方极为隐蔽,车门开着,那人夹烟的手臂还在外面,刘光明小跑过去,见他似乎睡着,眼转几转,只能叫醒:“城哥……”
他睁目,不闭时还好,盹片刻再睁开,红血满目。
“安排妥当?”
“恩,人手很足。”
他扔掉烟头,满气息烟味的手指去捏眉心,手指下去两道红印,神也提起,“阿威到了吗?”
“已经来过电话,阿威说浅水湾大宅里没老爷子身影,左龙火速赶哥,您也得……”
“是啊,”他笑,薄唇很干,扯嘴时唇纹有些裂,桔皮呲起,他去摘掉,“老爷子得把那里炸掉。”疲惫地叹息,瘫倒座椅里,深深闭目,“走吧。”
自己惹出的事,总得自己擦屁股。
他只是……嘲笑自己,完事帷幄,怎么女人身上舍得这么栽跟头?
跟女人赌心,赌得一败涂地,六月金彪去金三角拿货,那条消息他可以不透露给陈向学,但他没捂着,金彪回来的消息也没让手下人瞒,他就是赌上了,保险柜里放着她的照片,她看得到,那是一份心意,不都说女人不是最动容心意么?
她如果从前害怕不明确,他给她安全感。
只是没想到,她并不稀罕啊,他的挽留是个屁,她和陈向学合作得风生水起,没有一丝不忍,伙同陈向学告密缉毒科。
金彪这条线,损失三千亿,他玩感情,玩成这样,兄弟搭进去,货物赔进去,席家苦心经营的安稳格局也破角,只为压她的心。
老爷子不怒,都没天理了。
刘光明接了个电话,扭头向他复述,“王胜利那边还在垂死挣扎,大概不愿放弃关小凌这条把柄,我们的人来报,说关小凌刚入院,内地过来的医生就安排了全身检查,娶精,现在合计着以城哥你x虐待警察卧底的罪名,再把你搞进法庭,艹他妈……”
刘光明恼怒不已,后座传来笑声,他看后视镜,那人慵懒地仰头抽烟,用湿烟头一下一下抵着眉心玩,五官眉眼可见处尽是邪气,“娶精?”
他嗤的又是一声笑,大概笑够了或是想到什么,慢慢地敛了嘴角笑影,不冷不热地挑眉,后视镜里看着刘光明,“取啊,难不成取出了狗的样本?”
刘光明没听明白,那人眉眼已经阴沉至极。
那天他算准的时间去找的关小凌,看过了监控录像,他的情绪可想多差。
本来是破罐子破摔,再脏再混的事儿他以前干过不少,不差这一桩,看着关小凌那张脸,那副身子,的确也是张美脸,美人身躯,再不济拉了窗帘看不见了,还不是一样?可他心里很悲,那种痛是非常陌生的,他从不在女人身上吃过亏,所以一旦吃亏,刻骨铭心。
心在疼,身体能对着别人有反应才有鬼。
没有反应,他心里越发气结,悲从中来,不知何时变成了这幅怂样,认主,认他老母的主!
所以那天,他其实幼稚又可怜,滔天的愤怒让他决意报复,如何狠如何来,他让关小凌做的配合连他都觉得滑稽,但只要能让她心脏割裂,那也罢。
席城,如何会承认,他拿一个女人没有办法。
可他,就是没有办法,他只是,一直等,等不到,没有回应,她拿他的心意作刀,割他心脏,如何容得下她放肆!从来没人有能在他面前放肆,疼了,那都疼吧……他只是……失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