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枢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立即就要跳起来大骂黄迁,却被李舜冷冷的一个眼神给堵回去了——没有证据说再多也是无用,而且还会越描越黑。
宏治白皙微丰的手在书案上有规律的轻扣了几下,沉声道:“高湛,从始至终你都未发一言,朕想听听你怎么说。”
这是要给高湛一个辩驳的机会。
高湛一身玄色箭袖劲装挺拔的立在朗阔静肃的紫宸殿中,沉稳如泰山,拱手道:“启禀圣上,沁春园坊主舞青霓确实在微臣府上小居,但微臣并不知其身份,苏琀一说,微臣今次还是头一回听,诚惶诚恐,但有一事,微臣不得不向皇上禀明,沁春园之所以会遣散,舞青霓之所以会栖居微臣府上,是因为舞青霓无意间得罪了首辅李大人,李大人曾经还想置她于死地,那时候若不是微臣出手相救,她恐怕早已经成为箭下亡魂,这桩事袁大人也是知晓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袁耀宗身上。
袁耀宗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忙跪在地上,额头贴着地面,使得他说出的话听起来也是闷闷的:“下臣什么都不知道,下臣只是按照上官的吩咐行事,上官让下臣做什么,下臣就做什么,不敢多问,也不敢不从。”
袁耀宗的话很显然就是把责任推到了上峰身上,所以众人的目光又齐刷刷地落到了李舜身上。
李舜感觉进退两难。
他没想到高湛竟然把这桩事也给翻出来了。当初他们是达成了一致协议:他放过舞青霓,而高湛也不再提他暗中查探东风客栈杀手的事。
眼下,他又不能承认自己是因为这桩事要置舞青霓于死地。更没有证据说舞青霓匡助荣王,可如果不解释,那就等于默认了他与舞青霓之间有私人恩怨,那他就有陷害舞青霓的动机。
可姜还是老的辣。
李舜略一沉吟,便一脸谦和地道:“回禀圣上,当时微臣在顺天府处理一些公务,却没想到碰到了半夜穿着夜行衣的舞青霓私闯官府府衙。微臣自然要协同袁大人一齐捉拿犯人,可是。高大人仗着自己是皇家亲卫,又与舞青霓有私交,便不顾大洹律例,强行将舞青霓带走了。微臣身为内阁首辅,有调和鼎鼐之责,不愿与同僚发生冲突,遂压下了此事,现下高大人既然提起,那微臣也就不得不说了。”
“是这样么,袁耀宗?”宏治不温不火地道。
袁耀宗咽了口唾沫:“当时除了下臣在,蔺大人也在场。”
如果眼神能杀死人,那袁耀宗估计已经死在李舜眼下不止三回了。
宏治冷哼了一声:“这么巧。舞青霓三更半夜穿着夜行衣出现在顺天府,你们一个首辅,一个次辅不在家里好好安寝。全凑道那里去做什么。蔺羲钦,李舜是去那里办公,你去那里做什么?”
蔺羲钦隔帽搔头,打着哈哈道:“其实只是一个小小的误会,不敢惊扰圣上,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舞青霓花容月貌沉鱼落雁闭月羞花静如处子动如……呵呵……高大人又正值盛年。那有点什么也实属……呵呵……”
高湛的脸不由一红。
看来高湛与李舜之间早有罅隙,宏治心底有了数,揭过这个话题,接着问高湛:“那你今晚为何会深夜出现在祝令仪府上?”
“微臣是去向他打听黄迁下落的”,高湛直言不讳,“微臣收到消息,说池枢去了教坊司向秦隶打听舞青霓的事情,微臣,怕他对舞青霓不利,所以,也去了教坊司一趟,本来微臣是想在衙门里等池枢回来问清楚的,不过池枢直到深夜也未归,微臣实在按捺不住,这才去了祝令仪府上,谁知微臣与他还未说上几句话,祝府便被池枢带兵包围了,而后,微臣就莫名其妙的成了祝令仪的同党。”
这就说明高湛与池枢之间也存在矛盾,宏治微微沉吟。
池枢是副指挥使,他很有可能是为了上位才陷害高湛,所以才会教唆黄迁说那番话。
听高湛话里的意思,是池枢故意设下陷阱引诱高湛前去祝府,他再到高府设伏,将高湛与祝令仪一举擒获,这样就可以将他打为谋逆一党。
池枢的目标是高湛,那李舜为何要帮他呢?仅仅是因为一个舞青霓么?
还是自己之前差高湛去暗中查探李舜的事被他发觉,他才要除掉高湛?
宏治忽然抬眸瞥了沂王一眼。
先前他反应这么激烈,说要将高湛推去午门外凌迟处死,难道是他延揽高湛不成,就生了杀害之心,这才与李舜以及池枢一齐合谋要除掉自己的这个心腹。
殿中静的诡异,让人感觉时间变得格外漫长。
沉默良久,宏治森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七羽,你本来是作为池枢的证人,证明舞青霓是苏琀,怎么在殿上突然又反口呢?”
“民女一直视舞青霓为姐姐,沁春园遣散后,民女栖身满庭芳,池大人有意接近,想从我身上套取舞青霓的信息,民女不知何意,但也觉得没有欺瞒的必要,遂把舞青霓与自己的身世透露给池大人了”,七羽辞气平淡,却带着几分柔弱,“池大人好像并不满意,有一日他突然教我说,舞青霓是苏琀,是从前什么谋逆大案苏家的后人。舞青霓对民女恩重如山,民女不想陷害舞青霓,但慑于池大人的官威,只好假意顺从。民女身在风尘之地,多闻人夸赞皇上圣明睿智,所以才敢冒死上殿吐露真言”,七羽虔诚地磕了个头,声音拔高了几分。“还请皇上为民女及舞青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