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道:“那位的脾气你们还不知么!说是守孝一年,其实十个月便以除服了,只怕一除服,二姐姐就要被遣出去了。再说那府里如今的情势,宝姐姐还看不出来么?一个伯娘已经够她受了,又来了一位!”她朝着那头努一努嘴,宝钗扯扯嘴角,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再无人比她更深知夏金桂的厉害了,迎春那性子,上有贾赦、邢夫人这样的父母,下有贾琏、夏金桂这样的兄嫂,还不知怎么熬呢。略想一会,才慢慢道:“世上的事,总是有法子以解决的,你先不要急。”
探春见宝钗还这么不紧不慢地,又气又急道:“我急不急的,也没什么用,我自己还不知什么下场呢!我劝宝姐姐你也别太心宽,也别总想着二嫂子、二姐姐的,先把自己管好了是正经,免得到时候孤苦一生,还不知到底是为的什么!”说完一跺脚,略一整头脸,一径出去了。
宝钗见她说走就走了,知她因近日管家,入目都是些糟心事,所以心绪烦乱,与其追出去苦苦相劝,倒不如叫她自己在外头静一静的好,且又牵挂黛玉,便不追赶,又走回来看黛玉。
黛玉只是低头垂泪不止,哭声虽然细碎,却是声声都仿佛在撕宝钗的心肺。宝钗一面落泪,一面叹气,伸手搂过黛玉,低声道:“我知道你的心,也知道你什么这样难过,所以我不劝你,只是你也要知道,见到你这样难过,我…我这心里…也好像刀割一样,连这上上下下,都在难过。”
黛玉低声道:“道理我都知道,是…我就是过意不去。老太太待我这样好,一心想要我和宝玉好好地过日子,我…我却…”那些悖逆的话终究说不出口,只好索性扑进宝钗的怀里,放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