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国都,新郑。
新郑,原为春秋诸侯郑国都城,公元前375年,韩哀侯逐鹿郑,灭其国,将国都自阳翟迁徙至郑城。此地四面环河,位处秦、魏、楚三国间,成为军事要塞,历来是兵家险斗必争之地。
公子翌与她一行整整数个月,遇山路便步行,遇平原便驾骑车马,权当是云游四海,悠闲自在,游荡了甚久才浪迹到此处,其间路途通畅,竟也没有再遭秦王部下的横加阻截,大抵是弘凤兮返去一手将他们都截在了半途。
他们在并不富庶的长巷里覓了间长屋,内有二室,房屋虽简陋,却也可遮天蔽日,他们对生活的要求并不高,只求顶上有一瓦遮风避雨便足矣。公子翌又在不大门外空地上,载了几株茅绣,却也显得几分清丽的风骚脱俗。
自打住在这起,她扪心自问,甚久都未出过门,每日每日半倚在门槛上,用盲瞎的眼望着来来往往过路之人,执手一颗一颗取起红色饱满的果子,慢慢地吃着新郑闻名遐的大枣,日子过得也算是舒坦闲适,但看上去更像是一只寄生的米虫。
然,公子翌并未对她慵懒无为的生活提出任何异议,终日在房中提笔作画,然后拿去市集上换些钱币,供他们吃穿住行之用。她也曾询问过他,她可以出去寻点简单的工作,他便不必过分操劳,而他却笑而不言,摇摇头算是不允。
她便也就这样无事不做地虚度光阴,想了想再怎么不济,公子翌一身显赫的医术,也都解得了燃眉之急,钱对于他来说可多可少,只看愿不愿意要,找到了安慰己见的借口,身子便懈怠下来,久而久之,人也变得懒散。
她一颗接一颗地嚼着红艳艳的大枣,甜味芬芳,唇齿留香,张口啧啧称赞,简直是人间极品。据公子翌所言,新郑地大枣,枣质优良,以其皮薄肉厚味甜为出众特色,在各种枣类中脱颖而出,成为枣中的佼者。
她宿于晓晴楼时,在司镜房中的书架上翻看过一本医书,上面有载枣味甘、性温,能补中益气,养血生津,用于治疗脾虚弱,食少便糖,气血亏虚等疾病。常食大枣可治疗身体虚弱、神经衰弱、脾胃不和、消化不良、劳伤咳嗽、贫血消瘦,养肝防癌功能尤为突出,医理上更有载大枣素有补血健脾美容之功效。
以枣之效用来看,不恰恰好符合治疗公子翌那身古怪的疾病么,故她时而强迫公子翌服下诸多的大枣,他不喜甜食,对于食枣也仅是敷衍了事,便笑着摇头不再下咽。而她却正相反十分喜爱甜味的食物,反正物美价廉,终日不消停地吃着,然后很多日过去后便屁颠屁颠地跑去很臭美地问公子翌,她的姿容是否比以往娇美了,怎么着那枣不是有美容地用处嘛。
那公子翌便轻轻一笑:“于我来说。你是否貌美。并无差异。”
说也奇怪。自从到了新郑后。她每日抚摸着脸上那道直入云鬓地伤痕。明显感觉到痕迹愈来愈淡。十日之后。竟完全消退去了。这让她感到十分地不可思议。大抵是公子翌在她地膳食里动了手脚。添了些药草。将那道跟了她足足二年有余地丑陋伤疤。完完全全地治愈了。可她却有一事想不明白。公子翌地医术如斯高超卓绝。又为何无法医治好她地眼疾呢。
咕噜噜。
她那饥饿地胃肠又在与她抗议叫嚣。这一日。公子翌并未及时起身。素来都是他亲手下厨。她只管端坐在桌前。带上一张吃饭地嘴巴便足矣。然时光这会儿已过了中午。她还未吃得上一粒米饭。本想以大枣果腹。却吃得有些甜腻了。
也该是时候叫醒他了。睡多了不好。她叨唠着。起身拍了拍坐皱掉地衣裳。慢慢地摸腾到了他地房门。轻轻地推开走进去。坐在他地榻边。轻声唤道:“翌啊。你还得睡到什么时候。我都快要饿死了。”
见他不吭声。她便伸出细小地指头。放在唇瓣上轻轻嘘了口气。在他身上戳起来。戳一戳。还是不醒。不醒她就继续戳。我戳。我戳。我戳戳戳。叫你还不醒。
未几,她突然有些慌了,公子翌并不若她一般懒惰,也不常与她开玩笑,特别是这般装死骇人的玩笑,她猛地用力推他,晃他,口中声声喊着的都是他的名字:翌啊,姬翌啊……
可他却仿佛置若罔闻,仍然沉沉地昏睡着,她看不到他一张惨白无色的脸容,此刻青紫可怕得,宛若床上躺着的是一具死尸,唯有体上残留的余温,证明他至少还是活着地。
张无措,却有着一双盲瞎的双眼,行动不便,无?可奈何,拿手在他的鼻息上一试,还他的一只手臂,闭上眼,静静地在默声祈祷他的无事。
时光悄无声息地飞逝而去,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修长地臂弯终是慢慢地环上她的肩头,她地身子徒然一怔,他轻柔淡笑地在她耳畔倾吐幽兰:“我没事,只是稍微昏迷过去罢了。”他扬唇浅笑,三言两语,轻描淡写,便将自己严重的疾病一笔带过。他似是从未看重过自己地身体,抑或是,他可以对自己的身体十分十分地残忍。
见她仍是低声嗫喏,他便单手按在她地肩上,一声叹息道:“你也饿了吧,难得我有情致意趣,今个儿我俩一道出去吃罢。”
她默默点了点头,一日都未进食,确实是很饿了。可一年半载的相处下来,明显得察觉公子翌的身子越来越孱弱无力,仿若随时都会化作一偻青烟,上入天际,消散而去,令她不得不忧心忡忡,她真的生怕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