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歌今日首次入学,论理是要行拜师礼的,因此今日来的稍早一些,却没想到会在重华殿前耽搁了一会子功夫。
到了尚书苑时以至辰时,暖笙将锦歌送至尚书苑的内室前,便行了礼,躬身退下了。
锦歌好奇地四下打量起这皇子公主的古代教室来,这尚书苑虽并不太大,但因这是皇家教学场所,内室布置的极为考究。内饰四壁窗明几净,四副名家诗画剧作皆以碧石为框,上雕石榴,菊花,梅花,兰花,又以白银镶边,显得华贵却不失风骨。
十二张金丝楠木桌分两列,每张桌子能容两人并排而坐。先生的木桌在内室正中,比学生的略高一些。每张桌案上都备好了名贵的宣纸和狼毫,还有一些书籍典故。
最惹眼的便是放置于书桌右上角的徽州油砚,那一方油砚据说能让字迹丰润而不晕染,只那小小的一方便价值千金,平日里爹爹的书桌上也有那么一方,大多是批阅公文时才会用的,因此锦歌算是识得。只是眼下这些珍贵的砚台,就那么随意的放在每张书桌上供学子们泼墨,让锦歌心中顿时有种腐败一回的兴奋感。
伸长脖子往里一瞧,内室里面竟然已坐了不少人,好在先生还没到。除却之前见过的皇后所处的嫡三公主是她认识的,其余的人都眼生的很,不过好在自家美人爹爹亦非俗物,锦歌这会儿倒是丝毫不觉着矮人家一截儿。
之前在马车里,楼墨年就为她说起这尚书苑里的情况。尚书苑原是为未成年的皇子公主以及亲王之后所设,后亦有极少数帝君宠爱的重臣之后受邀前来伴学。男子成年后会有太傅亲自授学,而女子一旦成年则不再读书,只能待字闺中,直到出嫁。
在大夏,男子年满十七成年,女子则是年满十五。锦歌并不太担心这些半大的孩子,能在她眼皮底下玩儿出什么花样。反正美人爹爹也说自己只是来装装样子的,只当是游览游览皇宫,顺带识几个字罢了。
一番思虑之下,锦歌稍稍整了整衣袍,换了一副面色,便抬脚踏进内室。
内室里原本正说着话的众人,随着锦歌的出现,渐渐安静下来,纷纷有些好奇的看着锦歌。见锦歌生的一副讨喜相貌,虽与绝色丝毫挂不上勾,连美艳都算不上,但瞧着穿着打扮亦是不俗的,纷纷诧异的私下互相用口型问着话。
只有三公主安一副怯生生的样子,忍不住嗤笑一声。这一声笑叫原本安静的尚书苑内室开始欢腾起来,众人八卦的凑到三公主跟前儿问其身份。
安陵,转而冷笑着朝众人大声介绍道:
“这位小主便是大名鼎鼎的左相千金,众位怎有不识之理?”
这一番话说的含沙射影,这些个王公贵臣之后,哪个不是八面玲珑的?自然便晓得了眼前这个傻兮兮胖丫头便是楼相的痴呆千金,这病才刚见好便抢了三公主的如意郎君。
女人么,虽是不爱的东西可以随便丢,可若是哪天叫人家莫名其妙的抢了自己的东西,哪怕是自个儿不要的,亦是会有所愤懑。眼下这三公主的一句话,便叫不少少女主动开始组织好阵营,一致抗敌!
“哦?这位便是九郎的未婚妻?”一个十五六岁的青衣少年摇着把碧纱扇子,立于几个少年中间,笑吟吟地打量起呆站在面前的锦歌来,面上尽是好奇和揶揄之色。
锦歌瞧着众人这一番变幻的面色,自然猜到其中缘由,心中一阵嗤笑,面上倒是不曾露出半分来,依旧装作怯懦的看着众人,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安陵若雅那日在宫宴上就见识过这位无才的呆瓜女,只会说几句好话哄母后开心罢了。如今暗定的婚约被毁,她自然是乐见其成的,不过眼见母后却是整日忧思懊恼。自己就势在母后面前一番哭闹,母后便也爽快地答应下旨,让这呆瓜女进宫来吃些教训。
谁叫她敢在本宫头上动土!让天下人看本宫的笑话!
一想起如今众人皆知她堂堂嫡出三公主,居然被一个痴女抢了夫婿,安陵若雅如何亦咽不下这口气!
锦歌自然是收到了三公主眸中怒意,自然不会放在心里。倒是方才那位青衣贵公子,仿佛与众人的鄙夷之色格格不入,叫她有些好奇这是谁家少爷。尚不及将这内室里的众人逐一打量,便听一小宫女匆匆前来报信道:
“公主殿下,郭夫子就到门外了。”
一席话毕,众人纷纷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见锦歌正东张西望地找空余的座位,不少女子都将书本放在身边座位上占着座,其用意不言而喻。
锦歌扫视一圈,只有几个少年身旁还有空座,只是自己一介女流,若是贸然坐在少年身旁,想必又要招人话舌。眼前倒是有一整张座位空着,只是这座位就在第一排,最靠担心是不是还有人未到。
听着门外传来清晰的脚步声,锦歌顾不上其他,忙在这张空桌上落了座。刚一坐稳,便察觉到身后众人传来悉悉索索的笑意,这其中仿佛有嘲笑的,还有揶揄闹腾的。锦歌虽有些不解,眼下也只能硬着头皮坐下去。
只一会儿,这位传说中的郭夫子便到了门口。据闻这位郭夫子名叫郭长青,是个年过甲子的老状元了,书香门第,满腹经纶。曾在双月宫中任过皇子太傅,深受先皇与帝君抬爱。在大夏国,亦是声名显赫的国学大师。
同是白发老人,郭夫子与神仙老头却截然不同,前者是端着一副圣贤摸样,要是搁人堆儿里,准能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