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霜阁外站着的冷漠少年肩上已经累积了一层雪,若是秦霜不理会,明日阁外只怕就会多一具名为步惊云的雪人。
凝视了他几秒钟:“进来吧。”用自己来要挟,她才不会在乎。可是步惊云不是杞柔,同在天下会,她不可能永远不见他,偶遇一次已经太多了,
将步惊云带入此前完全名不副实的会客之处,秦霜取出茶具,开始煮茶。
这次回来,见过雄霸后,文丑丑立刻奉命送来众多女儿家所用物品,将天霜阁几乎彻底重新布置了一遍,新添了无数物事。秦霜也没有拒绝,反正那些死物也不会对她造成影响,但却令别人更安心。只是侍婢上,她依然命令采用轮换制,孔慈的例子已经让她意识到,让一个人在她身边呆久了,无论对人还是对她都并非好事。
步惊云是第一次踏入天霜阁,在风云阁一住半年,他也有了几分眼力。或许一眼看去,不如风云阁的富丽堂皇,但细看起来,没有一物不讲究,不精致,显出一种低调的奢华,并不像孔慈口中描述的冷清。由此可见雄霸对秦霜的宠爱的确无处不至。
他也曾设想过种种见到秦霜时的情景,便算是直接拒之门外,让他在雪地里站立一夜也不会叫他奇怪,惟独没有想到会如此态度温和、礼貌周全。
不是用冷漠而是用礼仪拒人以千里之外,这样的转变更令他不快。
“聂风,他是你的鞘吗?”
“什么?”秦霜一挑眉。
“你的剑原本是无鞘的,黑衣叔叔说,过刚易折,不止是你的剑,你的心意也如剑,若无鞘的包容,你会毁了一切,包括自己。这一趟出去,你的剑却有了鞘。”你也带回了聂风,虽然你最终希望他离开。
秦霜眼瞳微微睁大,想起无名临别前的欲言又止,突然有种非实在的头痛。原来,将聂风托付给自己照顾还有这样的用意吗?
将霜华置在案几上,饰着黑色花纹的浅蓝色剑鞘在烛光下雅致而神秘:“这把剑鞘的确和雪饮、和聂家有联系,但,人是人,剑鞘是剑鞘!”手指抚过剑鞘,“若你们非要认为这样我就必须对聂风好,那么霜华的剑胚是看你父亲步渊亭锻剑时抽取的金精之气所铸造,那么是否也能说你就是我的剑了么?”
步惊云心脏猛然剧烈跳动了一下:“你,自己铸的剑?”
“心剑,真正所指的不是我的剑法,而是这把霜华。”秦霜将热水注入步惊云面前的茶杯,一道白气冉冉升起,“它是我用心炼之法所锻制,剑身是金,剑鞘是水,可虚可实,与我本身乃是一体。剑折,心亡,这一点,无名叔叔没有看错。”
步惊云垂下眼,霜华近在咫尺,这是她的剑,也是,她的心吗?她就那么坦然放在那里,直白地说出来,她就不担心他会利用这个弱点吗?
秦霜微笑了一下:“你亦可理解为,只要我的心不动摇,剑便不会折。”
“现在的霜华也不能够说完成,英雄剑给了我金晨曦,雪饮刀给了我沧海泪,五行之中还欠缺火、木、土,不知是否也是同样蕴藏在某把神兵中,希望十年内能一一寻到……五行合一,不能说天下无敌,至少我的身体可以得到完全的改善了。”
步惊云恍然,原来这就是她要建洗剑池的用意么?十年,是剑圣和她约定的日期。如果寻不到呢?那是否意味着,她一定会落败、身死?
“你认为火麟剑中有你要的东西?”所以你要雪饮,也要与雪饮齐名的火鳞。可是火鳞剑已经随断帅一起失落在乐山凌云窟中。
“也许有,也许没有。步惊云,你们这次去乐山,死囚双奴已死,断帅失踪,聂风断浪坠江,只有你独自直面火麒麟,火麒麟吐火吞金,纵是绝世高手亦要在它惊世烈焰下灰飞烟灭,死于其爪下的武林人士已数以百计。你却能够逃生,你是怎么做到的?”
步惊云脸色一变,目睹火麒麟如何将一处山头燃烧成地狱一般,给他留下不能磨灭的印象,让他首次感到恐惧的震撼,似乎惟有透过杀戮,才能淹没他心中无法驱除的恐惧。此刻似乎又想起当时的情景,牙齿格格作响,几乎难以遏止心中涌起的狂暴戾气。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完全尝不出茶的清香,只觉得回味一片苦涩。
秦霜眼中微微露出诧异,步惊云凝视她,一字一顿:“是我,杀了,死囚双奴!”
秦霜提起水壶,为步惊云续上杯:“你每次出征,部下都死伤惨重,你也许觉得是在削弱天下会的实力,在师父看来,却是优胜劣汰,如你这般百战余生的精锐才是他想要的。我的态度在师傅看来,太温和了,并不适合飞速扩张天下会。唯有用你,才能大浪淘沙,最终铸就一个强大的天下会。”
“死囚双奴原本是十多年前显赫一时的十大剑客其中之二——双龙剑壁,擅使双剑,横行作恶,败给师父后臣服为死囚双奴。他们自负资格老,武功高,虽被师父指派给你,但定不会服气。无论你用什么手段,利用南麟剑首之手也罢,借助火麒麟之力也罢,死人都是没有价值的。十多年都没有丝毫长进的人,也早就该死了。不吐故如何纳新?”
“步惊云,你若要报仇,就不要再耍这些小心机,小手段。你惟一能依仗的惟有你自身的实力。”
已经记不清多少次身负重伤又活转过来的步惊云在秦霜淡漠的目光中,再度感受到那种躺在黑暗中的绝望。
原来他所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