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意义,可以高大上,又可以卑微到尘埃。
或许对每个人来说,死是那么那么遥远的事,但对等待死亡的人来说。却是极其的难熬。那份揪心的嗜骨,不同于意外来临时的干脆,像细沙、像流水,以静止不动却在悄然变迁的事实,来让你一点点的恐惧,一点点奔溃。
一点一滴的明白,马上就要烟消云散,在这世上,再也不会有你这么一个人!
如果说被抓的那刻,向胜贤是意外和愤怒的话,那么宣判前,他便是抱有希望的。
想他这一生,驰骋商场,纵是再不济,也是堂堂向氏的董事长。是向家的子孙,他不信没有人救场,只是直到终审结束,听到‘枪决’这两个字时,他赫然惊醒了。
原来墙倒众人推,原来所有人都巴不得他死。
而那期盼的、绝望的刑前那半个小时。终于跟着来临。
在他的‘悔悟’下,那些些所谓的家人渐渐出现,为首的便是满头银发的母亲、致他于死地的侄子,以及那个女人的女儿。视线不经意划过温欣那明显隆起的小腹,忽然间,向胜贤笑了,自认为笑声堪比黑夜里的乌鸦。
四肢虽然被沉重的锁链所拷,但他端座的依旧挺直。
轻轻叫了声妈,再无下文。此时再多的话仿佛都低不住凝视间的注目。
沉默了几分钟后,向胜贤将视线投向侄子,笑道,“没想到,向氏堂堂的董事长,也会大驾光临,前来送我最后一程!看来我这一生。当真还得了半个好儿子啊。”
极讽刺韵味的一句感慨,向阳并没说什么,只是静盯了两秒,从兜里拿出一个小圆镜递出去。
经过狱警审核后,最后放到向胜贤跟前,那小小的镜面里,曾经精心梳于脑后的黑发,时隔两月不但变短还掺杂了近半的银丝,凛冽的眼此刻透着血丝,眼角的细纹更是根根加深,再加上接近病态白的脸色,更是无时不刻的不表明着。
眼下的他是多么狼狈,夜里又因为时间流失的太快,又是多么的不敢睡。
呵,向阳,我的好侄子,你专程送个镜子来,难道就想取笑我?
向胜贤眯眼,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有心了。”
“算不上有心,就算路边的乞丐儿,能帮我的,我都会帮,更何况你还姓向呢!”听不出喜怒的语气里,是向阳叵测而又幽暗的鹰目轻扫着向胜贤隐忍的脸,他从兜里掏了一根粗大的雪茄,转交时轻道,“路上解乏用!”
一句话,老夫人直接哇的一声哭了。他节围号。
那哽咽的强调里,尽是断续的叮嘱,“贤儿,贤儿啊,都怪妈没用,救不了你,我的儿啊,我……”
狱警提醒道,“会面时间还有五分钟!”
闻言,老夫人那些些被堵回去的话,忽然间像语塞了一样,嘴巴张合了大半天,不但一个字没吐出来,反而脸色涨青,受不住惊吓的晕了过去。
“妈!”发声的人,是自始至终都没说了一句的向胜华。
他及时搀住母亲,别说说什么,就连眼神都没多给一个的转身离开,倒是随后站出来的向天琪。
在摘了帽子和墨镜,露出那张熟悉而双诡笑的脸后,甜甜的叫了句,“大伯,惊讶吗?呵呵,其实我也很抱歉,上次竟然没达成您的愿望,一脚摔下去然后没去地下找爷爷,不过,我想这次你应该不会抱歉,不会像我一样幸运的没机会!你一定能到地下,能找到爷爷!”
看似轻快的几句话,却是耗尽了向天琪的所有力气,如果不是杀人犯法,或许她早就想都不想的杀了他,好一解曾经差点丢命的苦与悲。
或许正如大哥说的那样,只要安好的活着,安好站在他面前,便是一种彻底的打击报复。
也就在这个时候,向胜贤蹙眉,张了张嘴,像是不知情似的惊喜而又热泪盈眶的刚要开口,这时啪的一巴掌之后,是侄女向天琪踩着高跟鞋走出敞开的铁门,走向阳光的背影,此刻,无需多说一句话,他便是如此的落败。
那门,是他多么渴望走出的。
那阳光,是他多么渴望沐浴的。
恐怕只有在经历过等待死亡后,才能真正明白,活着和自由是多么的重要。
片刻沉默后,他抓住会客的最后一分钟,“温欣,等等!给我最后一分钟!”
闻言,向阳和温欣齐齐停脚,如果放在之前,任是再怎么哀求都不会理,但今天却不同。
却是向胜贤同样利用的也是这点,明明掌心里空空无物,但他却像有什么重要东西似的握紧,语速及快的说道,“从前,我是绝对不会相信将死之人其言也善这句话,但今天真正面临死亡了,我想我信了,对之前的事情,我……可不可以麻烦你,帮我把这个还给你母亲?也算纠缠大半生的一种了结吧!”
看出温欣的迟疑,向胜贤又道,“有狱警,有向阳在,你难道还怕我这个将死之人?”
“话都到这个份上了,我还有什么好怕的?”本能的,温欣护住小腹,这才点点的靠近。
只是她没想到,向胜贤像护宝贝似的护在手心的东西,根本不是实物,而是一句对她和向阳来说,都是极其不敢也不能接受的话。
…………
车里,向阳蹙眉。
回想着,刚才在监狱里,温欣走过去的同时向胜贤摊开手心,紧接着好像什么都没给,但她的脸色却是瞬白,左右越想越不对。
趁着红灯,他握住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