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是甄夫人来了么?”
一声微弱的话语,从屋门口传来,彩儿愤怒而红的脸颊渐渐消褪了颜色,转头笑道“仓舒,是甄夫人来了,你怎的下床了?外面冷,我们去屋子里说话。”
仓舒披着厚重的棉衣,向着洛真苍白的笑着。“甄夫人大婚,仓舒还未恭贺一句新婚快乐。”
洛真望见仓舒眼眶乌青之色,连连道“还是快些回屋吧,你的身子落了病根,受不得冷。”
仓舒点头,由着彩儿牵引着回了屋,洛真也亦步亦趋跟随而入。
彩儿在仓舒面前总是格外的温婉,把所有暴戾奸诈的一面藏得严严实实,滴水不漏。洛真也从不想拆穿她,更不想毁了在仓舒心中,那个善良的母亲的形象。
仓舒卧在床上,彩儿将他的被子掖的严丝合缝,抚摸着他的脸“昨夜吐了许久,今天只需要好好休息便罢,私塾的夫子,我已经派人去通知了。”
仓舒点点头,向着洛真望一眼,笑道“说来去年冬日里,天地严寒,我几次以为自己撑不过那个时候。后来便有夫人送来一半的炭火,得以多一些温暖,扛过那个冬天。”
彩儿的手顿了顿,捋了捋仓舒鬓角的头发,转头对着洛真含笑道“谢谢甄夫人了。”
洛真转身坐在床角,不去理会这一番话的真情假意,皱眉问道“昨夜吐得秽物可是冷的?还是热的?”
若是热的,可能便是偶尔一顿吃食不注意引起的,可若是冷的,便与仓舒脾胃虚寒脱不了干系,甚至达到呕吐的程度,不言病入膏肓,也是相差无几了。
仓舒不知何故,对洛真极为信任,思索道“冷的,吃下去的东西大多都没消化。”
彩儿想起了洛真与华佗的渊源,甚至后来的张林也是首屈一指的大夫,眼睛亮了亮问道“甄夫人可是能治得好仓舒?”
洛真重重的点了点头,“你还记得张林么?我会托人寻他来,尽快来此给仓舒诊治。”
彩儿满心的激动,却在与深藏的仇恨混合后,变得难以开口,只是向着洛真微微颔首,用一种几乎察觉不到的声音道了句“如此,我是真的谢谢你。”
那一刻,洛真忽然心慌起来,仿佛一切来的都太轻易了,轻易到难以相信那么深的误会,习惯了的怨恨,也可以有了可以缓释的缺口。
“仓舒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洛真起身,一切的情绪都慢慢化作淡然“别送了,仓舒离不开你。”
彩儿点了点头,难得笑了笑“慢走。”
一步,洛真想起刚刚穿越到这个乱世那年,彩儿还是一个天真烂漫的丫鬟。又一步,自己是曹丕唯一的妻子,彩儿是曹操众多姬妾中的一位。
容华香榭,洛真提笔给甄尧写了封信,请他去寻如今许都里声名显赫的张仲景。甄尧很快回信,言说张府门前人熙攘攘,皆是求医,怕是不方便。
洛真折起了信,倒是没想到连甄尧会见张仲景都棘手些。看来张仲景如今是声名鹊起,已经不需要洛真为他担忧。思及万花楼里的苏冬雪和夏侯娴,细数下来,只剩了江舟晓和王荣不知下落,自己当初保护众人的信念倒也完成了大半。
另一边,甄尧不知洛真无缘无故寻医为何,心里焦急便与曹丕说了,曹丕赶忙放下手中军务奔回府里,却瞧见洛真悠然练字的情形。
立在门边,曹丕的气息慢慢缓平,眸光也越发温柔起来。很难说清当初为什么会喜欢上那个安心绣着花样,却在举手投足间便摆平了家中私事的人。可能是因为喜欢她的眼睛,喜欢她的气息,连她心跳的声音,都对自己散发着致命的诱惑力。
一如既往。
朝露在一旁研磨,忽的瞥到曹丕的身影,连忙行礼。洛真也便抬起头来,淡淡的望曹丕一眼,继而落笔,折起来塞进信封里。朝露接了,便急匆匆去往府外送信。
曹丕笑了笑,却与那张脸一点都不相符,反而略显怪异。
“洛儿,你哪里不舒服么?张仲景大夫擅长伤寒杂病,你……”
“我没事,是仓舒有事。”洛真从曹丕身侧走过,说话的语气也是冷冷的。曹丕登时便红了眼,一把握住洛真的手腕,紧紧不松手。
“你能不能不要用这种语气与我说话,你的肚子里是我的孩子,我难道关心一下都有错么?”
洛真也不挣扎,任由手腕微微的痛楚发作着,抬眸道。“你没错。我会好好照顾孩子的,因为,那也是我的孩子。”
曹丕闻言,心里松了口气,可转瞬却是无尽的失落。
“罢了,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张仲景我会派人去请,你好好休息……”
手腕被松开,浅淡的指印还在,人已经转身走进萧瑟的风景里。洛真微微转了转手腕,心中亦是怅然。她有时候也忘了,自己为什么要折磨曹丕,明明在很深很深的心底,亦是满满的对他的喜欢。
可是,同样的,她的心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对袁熙的愧疚,也同样折磨着她。与爱并行不悖,却无法抵消与掩盖。
张仲景是在三天后来到曹府的,见到洛真时不免有些激动。步伐稳健,丝毫不见衰老之气,唯有眼中的疲惫显得老态。
“夫人,我们又见面了,老夫却没想到,你已经是曹公子的妻子。”张仲景是看着洛真与袁熙渐渐痴缠与冷淡,自然有些不解为何洛真转瞬便能安心嫁给曹丕?
洛真却是不多言,只开口道“你可还记得彩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