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自己该说什么?是恭喜他啊,还是对他深表同情?前者未免有口不应心之嫌,后者则太过虚伪。许七看似心性简单,可是执拗起来,也够骇人的,杜霜醉不想给自己招祸。
不如什么都不说。
许七笑笑,似乎明了杜霜醉的心思一般,道:“最难消受美人恩,我只要守一诺,娶一人足矣。”
杜霜醉不由的耳根发烫,道:“那是你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许七也不辩解到底和她有没有关系,略过这一节道:“她原本是要说给世子做贵妾的,可惜,没这个福分。”
“怎么会?”虽说楼家卖女求荣,手段下作,但相较于楼采凝的身份,把她许给许世子做贵妾也不算辱没。怎么就没福分了?
许七道:“祸福相倚,这世上之事,光看眼前谁能说的清呢?也许要看娘的心思了吧。”
杜霜醉有点吃惊,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许世子纳个贵妾而已,和许夫人有什么关系?摆明了她立意要做个宽厚婆婆,绝不插手儿子的房中事,怎么……难道是楼采凝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杜霜醉心思一直单纯,否则也不会嫁到楼家后明里暗里吃了那么多亏。就算活了两辈子,但她的经历实在有限,对人心险恶再有了解,可也不过是泛泛的,况且生活总是能不断刷新她对人性体验的下限,是以楼采凝身上发生的事,如果许七不说,她根本无法想像。
见许七一副“难言之隐”的模样,杜霜醉不由的脱口而出道:“是楼采凝不守妇道?”
许七只清冷的笑了笑,道:“虽不中,亦不远矣。”
杜霜醉蓦的脸涨的通红,她忽然就明白了什么。许七对楼采凝纵然没恶感,但也未必有好感,假如她只是有了心上人,他也不会是这种态度。就算她红杏出墙,但那绿帽子是戴在许世子头上的,许七顶多就是个不以为然,绝不会乐见其成。
能让他这么耻于开口的,自然是许侯爷,他的亲爹。
都说子不言父过。哪怕就是亲爹犯下十恶不赦的罪名,儿子去检举告官,也是忤逆不孝,终究落不到好名声。
所以许七才这么吞吞吐吐吧。
杜霜醉既震惊又骇然,还有点恶心。
她立时心中涌起对许七的无限同情。任谁亲爹阴夺子妾,做儿子的也不会好受,这不仅是私德的问题。
她讪讪的道:“哦,这个,个人有个人的造化。”
果然许七说的是对的,祸福相倚,相辅相承。楼采凝跟了许世子,未必是祸,穆氏虽然不好相与,但只要她肯安分守己,恭敬恪礼,穆氏未必容不下她。虽说贵妾不好听,但她若生出许家庶长子来,在许家站稳脚跟,将来定少不得她的一分荣耀。
可这会儿跟了许侯爷,却也未必是福。
果然是要看许夫人心里怎么想了。她若不能接受,楼采凝便谁也靠不着,这辈子算是白搭了。若许夫人能接受,她就是许侯爷的姨娘。
但楼采凝和许世子终究有这么一出过往,许侯爷离了京,她和许世子抬头不见低头见,难免被人说三道四,只怕她在许家日子也好过不了。
楼采凝好过不好过,杜霜醉并不关心,她关心的是楼家以后又有的闹腾的了,更重要的是,她又能抓住楼家的把柄了。她心中掠过一抹极为复杂的念头,杜霜醉问许七:“楼四娘子和令兄的婚书可是写过了的?”
许七犹豫了一下,终究点点头。
那一瞬,杜霜醉清楚的看到他是明了她的心思的,可他还是选择了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