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陈婧所说的那个线索,道衍很容易就找到了那个和柳双双喝茶的年轻人——他叫高林,据说只是一个普通的读书人。为了三年一次的春闱,寄居京城攻读。但是这人是富家子弟出身,书读得怎么样就不知道了,那种流连烟花之地、出入声色场所的事情倒是经常干的。而且他和柳双双的往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几乎和他熟识的人都知道,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经常在柳双双的画舫留宿,甚至耽搁上好几天。而柳双双也似乎因为他的缘故,渐渐减少了对其他客人的接见。
而更值得一提的是,这位高林公子不但喜欢风月之地,更喜欢赌钱。每每豪赌,输赢几万两银子都是可能发生的事情。而他的运气倒也好得很,赌了这么久,家财却似乎并没有被败光,吃穿用度不曾稍减不说,还因为“赌”,结识了不少达官贵人——自然,很多人的名字都是不大方便说的,尤其是对于那群也在读书求进的学子而言,高林结识的人,或许他们有运气的话,说不定以后就同朝为官当了这些人的下属,或者干脆就是恩师或者赏识提携他们的伯乐。因此打听具体是哪些人的时候,这些人只是笑而不语。真有那种直性子一根筋的家伙,却是连接近高林都不愿意的。
这样一个热衷于流连花丛的纨绔子弟身份,还真能掩饰不少东西啊。一有事情,便有借口说自己寻花觅柳去了;钱财流动和人物往来,在那样的场地,更是合情合理。
林墨和陈婧不得不很佩服这个高林了。他似乎把自己的一切都暴露在阳光下。只是在这样强烈的阳光下,真实的阴影就缩得越发的小,被他牢牢地藏在脚底下。若非与他极其接近,恐怕也难以查看到哪怕一丝丝的真相。
只是在接近他的时候,只怕他早已经将你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了。更可怕的是。他们不知道他背后是谁,轻易接近,会不会被他插上一刀。
不过林墨和陈婧不知道,高林也在暗自焦急。
平阳公走后,平阳府基本上就成了一座他随时可以进出的空城——在前面的几次探查之后,他已经知道了平阳府里。不要说是什么密养的死士,就是一个武功高强的侍卫,也是非常罕见的。但正是平阳府的完全不设防,证明了这里面真没有藏着任何见不得人的东西——自然,也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于是高林终于决定。去探查秦王府。
王府的守卫,自然是平阳府不能比的。一来因为身份规矩,二来,王府里面,多少都有点不能给人看的东西。哪怕面上是文官那系的宁王府,想闯进去都非常难了。何况秦王多年征战,谁知道他手下,有多少深不可测的能人呢?
比如那天那个姓林的侍卫。
自然。林墨的武功水准,在那个“小丫鬟”看来也不过中上。但是以林墨现在的年纪,这个水平已经十分难得了。
而且林墨的情报也并不难拿到。名义上的林墨。只是一个年轻的新晋侍卫,在王府里似乎也不怎么被秦王重视,只将他丢在后院保护庵里的两个姑娘而已。
可是打死高林也不会相信,平阳府的姑娘这么重要的两个人,真的就只把她们的安全交给了一个武功不过中上的少年侍卫?
所以第一天探查,高林并不打算亲自去。这表面上越是松散。说不定底下的弦就越是紧绷。如果轻易就上阵,那么高林也活不到这个时候了。
行动的日子。便定在了中元节,七月半。
而秦王府那边。关于这个高林的调查虽然一下子进入了瓶颈,但是陈婧和林墨却并不着急——因为这到底还是道衍的事情。他们现在的目的,还是研究的研究,学习的学习。
而且就道衍的风格来讲,在事情还没有明确眉目之前,他还真不乐意去空口白话地告诉秦王出事了。他不告诉秦王,秦王也就不可能发话让陈婧和林墨做些别的事情。
七月半并不是个好日子。鬼节嘛,甚至胆小的人,在日落后就不敢出门了。而大街的住户、商户也大都提前关门。上街烧烧纸钱纸衣的人虽然硬生生地让这片安静里有了一丝人气,但是夜风一刮,烧尽了和没烧尽的纸灰都在乱飘,着实让打更的年轻梆夫心里也发瘆。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烧完了纸钱给浇水!不然把铺子烧了都!”
“哟……瞧您说的,敢情我们还不知道似的。我瞧着是您怕你衣服上沾纸灰吧!”
“这破衣服,怕个啥子哟!”
锦双的家就在沿街的面,她自然都听到了这些话语。
其实这天也还不算晚啊。梆夫还没有打二更呢。不过……今天锦嬷嬷因为亲戚家有事出去了。她一个人在家,只感觉不大舒服。不是害怕,是不大舒服。是一种奇怪而强烈的,今晚要出事的预感。
咬咬牙,算了,去找陈婧吧,在她那里住一宿。至于林墨那家伙,让他回自己窝去吧。不然就睡外加去。反正陈婧这个年纪,锦双就不信林墨那家伙下得了手。
提了那盏防风的小琉璃灯,锦双在出门后检查了一下门锁,确认锁好了之后,就不紧不慢地朝与她的屋子至于不到几十米远的蟠香庵走去。
后院的门已经落钥,她便喊了几声,看门的婆子将门开了,笑道:“盈婧师父千叮嘱万叮嘱地,叫我留心,说是今天锦嬷嬷走亲戚去了,你恐怕要来,结果等你半天,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看来说自己不是怕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