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路摇摇晃晃的,该是喝醉了,这么多年,这还是我头一次见他喝醉呢,我笑了起来。
我答应爸爸不哭,所以,我只能笑。
秦漠很快就回来了,手里拿着瓶瓶罐罐,他用纱布和消毒棉为我处理伤口,又喂我吃下消炎止痛药,将我抱进卧室,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
半夜,我去了趟卫生间,我晕乎乎的推开卧室的门,心里还犯嘀咕,明明记得自己开了台灯,屋里却漆黑一片。
我摸索着开了灯,瞬间发现走错了房间,竟是秦漠的书房,我抬手关灯,然后看着书桌那本杂志怔住了。
该是为了顺手开关灯,他的书桌就安放在抬手就能够到按钮的位置,此时书桌上正躺着一本女性杂志,杂志的封面人物,正是湛远航。
“谁言湛总是个gay?”
大标题鲜红刺眼,大概说他不是gay,因为他正站在窗口的位置,怀抱着一个女人。
女人背对着镜头,脸埋进他怀里,虽然看不到,但我认得出那正是我自己!
这正是我今天上午在咖啡厅里的情景,那时,我想要离开,他却抱住我,竟被人从窗外偷。拍了下来,画面唯美,不像在吵架,倒像是一对情侣在秀恩爱……
秦漠今天这样反常,与这张照片有关么?
可是,他不应该这样啊,他从来都是对我满不在乎的,这件事不应该令冷血无情的他如此愤怒才对。
我想不明白,手指触动了那本杂志,杂志下压着两张照片,我拿起来,然后整个人原地僵住。
第一张照片里,我和一个人牵着手走在路上,那条路我认识,是大学人工湖边的鹅卵石小路,照片里的我笑靥如花,牵着我手的那个人,整张脸都已被涂黑,虽然是这样,但我还是清楚的记得,那个人正是远航。
那是四年前的情景了,我还记得很清楚,但我没有心思回忆,我脑袋里仿佛被强行塞进一个画面,秦漠坐在书桌前,拿着铅笔,生硬的在湛远航的脸上划下一道、一道……
第二张是我的面部特写,五寸大的照片上是我一整张笑脸,照片上显示的拍照日期是在去年春天,我想不起当时是怎样的情景,更想不起自己跟秦漠在一起的时候竟然会笑的这么灿烂。
我不知道怀着怎样的情绪将照片和杂志摆回原处的,我与湛远航的往事,我对任何人都守口如瓶,他怎么会知道?
他的书桌上为什么会放我的照片?
而且,一个男人是怎样的情绪,才会孩子般把另一个男人的脸涂成这样?
难道他……
莫名的假设在我脑海中还没成形,就被我干脆的否定掉,他讨厌我、甚至恨我,我从来都明白,不然他也不会对我这么冷漠、这么发狂的折磨我的……
我混混的回到卧室,脑海里闪动着一个又一个的问号,我爬上床去,忽然发现他正盯着,是我惊醒了他吗?可我脚步很轻。
他两眼布满血丝,像是得了失眠症的病人,我想说声抱歉吵醒了他,或是干脆直接问他那些我疑惑的问题,然而他翻一个身,摁灭了台灯,只是淡淡的对我说:
“睡吧。”
我睡不着,睁着眼一动不动,只看见无尽的黑。
他就在身边,没有任何动静,我能感觉到他稳健心跳,能闻到他身上的薄荷香,那么清晰,可他心里是什么,我从来不清楚……
我不敢问,这三年里,在他面前,我的尊严本来就到了最低点,我不会再自取其辱。
这一夜,我失眠了,第一次因为秦漠,这个我觉得与我的心情不该相关的男人。
……
“这款衬衫正适合您的肤色,搭配您刚买的那条七分裤很合适,您要不要试试……”
“不用试了,麻烦帮我包起来。”
机灵的导购小姐表情僵了下,迅速摆回职业甜美的笑:
“好的,您稍等。”
偷瞧了那对站在试衣镜前的男女一眼,导购小姐心里暗喜,卖了这么久的服装,还真没见过这么买衣服的,刚刚那个女的,一条标价六万六的裤子随便的往身上一比大小就说中,这件八万块的衬衫,更是连看都不看就拿下。
“还有其他要买的吗?”走到商场出口的时候,秦漠放慢了脚步。
“我想想,额……”我抬起头,看他妖孽的脸:“没有了。”
“如果将来我的男人对我不好,我就拼命花他的钱,让他疼。”
——这句话是以前苏典雅对我说的,昨晚,秦漠对我很不好,所以今天我就将他骗到了商场,挥霍他的钱。
秦漠垂着弯弯的眸子,轻笑:
“那好,我们去吃饭。”
他竟又在笑,笑的灿烂明媚,说明我花的太少,没有令他疼到。
他对我要比我想象中的大方,这些年他为我买过不少名贵衣服,只是我都挂在衣柜里,从来没有穿出去过。
午餐的地点选在临近的海鲜馆,像以前一样,我吃的风卷残云,他在我对面,多半时间是沉默的看着我,不知在想什么。
吃过了饭,我又上了他的车,我不住的看他。
“有话就说。”
他专注前方,根本不曾看我,却知道我局促不安。
“呵呵呵呵。”
我刻意夸张的笑了笑,然后玩笑般问:
“秦漠,你是不是喜欢我呢?”
他今天没有吸过烟,还偶尔对我笑,说明他心情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