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六日,天贶节,宫中大宴,上下一片热闹忙碌。
宫女们会私下里议论,终于有幸可见那位林姑娘传说中绝世的舞姿,人人都道林姑娘清冷孤傲,从不在宫中走动,却着实觉得她相貌倾城,这般傲然也出之有因,然而宫中老人有说林姑娘的相貌依稀眼熟,待人详细问起,却又三缄其口。
这深宫中许多事不可言明,固然这林姑娘身份蹊跷,殇帝另眼相待,各宫嫔妃也不敢相扰,又因只是个没名分的舞姬,殇帝似乎也只喜欢观她舞蹈,不好落了身份前去结交,这个女子,便在宫中这般尴尬的住着,被众人悄悄的议论着。
荇儿在石板道上一路前行,后面跟着许多侍女,手中捧的皆是梳妆之物。
今晚依旧跳一曲《红莲曲》,只是舞步被宫廷中的师傅特别改过,愈加的华丽妖艳,那舞衣长有一丈有余,穿着移动不便,只能与会场附近装扮。
她一路行至更衣之处,梳妆完毕,便有年纪稍大的姑姑前来开了厢门,笑言:“姑娘先行进去候着,稍后便有人来帮助姑娘更衣。
荇儿只觉那姑姑眼神闪烁,却便不明其意图,只有谢过,步入门中,一面暗自戒备。
刚行至屋中,只觉得不对劲,另一人的气息若隐若现,荇儿取下头上珠钗于手中暗扣,一面压低了声音问道:“谁!?”
一个长身玉立的身影,自屏风后闪出,荇儿只觉浑身一震,手中拿捏不稳,珠钗落地。
还未缓过神来,已被那身影紧紧拥住,耳边传来温热的气息。熟悉的温暖包围了她。
“我好想你。”声音略带嘶哑,是相思的煎熬。
荇儿哽咽回道:“我也是。”
那人便是陈子骞,纵然决意离开他,不再相扰,每夜的梦却都是围着他而生,初遇到相思,相恋到相别。
想到相别,荇儿心中陡然一惊,想要挣扎出他的怀抱。
“你怎么来了,这么危险。是安排出了问题。”
身体却被紧紧的环住,动弹不得。
陈子骞抬头望着荇儿的眼睛,黝黑的深瞳中波澜不停。满是情深。
他摇了摇头,低声道:“一切都好,你外公已经送至太清山中,一切部署得当,沧州安稳。殇帝也没有起疑。”陈子骞又停了停:“内阁王涛已经提了我为刺史,我与他只见并无交集,任谁都查不出来端倪。”
“他为何要替你言语。”荇儿皱眉道。
陈子骞略微沉默,之后挤出了温柔的微笑,“是郭怀祯的一丝。”
荇儿大惊:“你为何要如此,难道你。。。”
陈子骞俊朗的面容沉静温柔。却是前所未有的笃定。
“我已经与他合作,为他幕僚,助他成事。他许我部下之人安稳前途。”陈子骞又顿了一下,微笑道:“还有你。”
荇儿再也按耐不住,泪水湿润了眼眶,被着一份深情打动,他小半生的辛苦筹谋。竟然为了自己,弃之如敝屣。感动之余,荇儿亦内疚万分,汤永寿临死前怨恨的目光,在她心中不停的放大。
她摇头不已,挣扎着脱离陈子骞的怀抱:“你不能这样,汤前辈他。。。”
一只修长温暖的手掌掩住的她的口,温柔的眼神渐渐平息了她的情绪起伏。
“你听我说。”陈子骞缓缓的说,却将她拥的更紧:“沧州势力大伤,我们朝中无人,若是此时遭人陷害,只怕我们也诶不过多久。郭怀祯身为先皇之子,私底下本就有很多支持者,再加上许多年殇帝倒行逆施,朝臣早已心不在他处,企图另寻明主,郭怀祯当初所言不虚,他想灭我,只是迟早之事,这并不因为你而改变。”
“可是,你这般,汤前辈的魂灵岂可安宁,我亦无法安心。”
额头拂过温润的一吻。
“时势如此,不是谁的错误,天亡我碁朝,一切都是命数。”
“可是。。。”
温柔的吻封住了唇齿,又恋恋不舍的离开。
“我怕知道你心中所顾忌,义父的心愿,我终究是无力完成,我知他对你的误解颇深,若因此死后坠入修罗狱,那么。。。我陪你。”
四年多来的压抑,在瞬间被瓦解,荇儿的泪水如串珠一般洒落。
那个心上的人,终于抛下一切顾忌,用江山图谋来换取相守,这一刻,又怎能拒绝。
温热的吻纷纷落在面颊之上,手指摩挲在头颈之间,仿佛捧着世间的珍宝,又狂热,又怜惜。
呢喃之声响在耳边,“荇儿,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再失去你。”
身体的记忆被唤醒,回应起那一夜的缠绵,却不同于上次的绝望,此刻的荇儿,被巨大的幸福感所包围,她将身子,更紧的埋入了陈子骞的头颈,光洁的面颊,蹭上他的头颈,两人的肌肤逐渐变的火热。
门口传来隐约的脚步声,两人身体一震,迅速分开,却不舍松手,那脚步由远及近,由近及远,两人才松了一口气,转首间,四目相交,目光纠缠在一起,再也解不开。
陈子骞凝望荇儿消瘦的脸庞,纵然有脂粉的掩饰,还是可见神情中的疲惫,想起她如今伴在君侧,每一时刻都是对峙,不由万分怜惜。
荇儿望着陈子骞,他亦是清瘦了许多,穿着宫中宦官的服饰,却掩不住气度不凡,如今决心已定的他,眉眼中没有了往日的彷徨,更见坚毅,荇儿心中暖意骤生。
原来,红叶曾与她说的不顾一切去爱,竟然这般美好,即使身负罪孽,众人指责,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