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懒洋洋地抄起手,带着几分向往:“自然是云游四海,做个真正的江湖人。哪里风景漂亮就哪去哪里,或者弃了武艺谋略,像个普通人一样,挤在人堆里看看热闹,呆腻了就换一处。哪天老得走不动了,就找个谁都不认识的地方定居。或许还会娶个性格温和的媳妇儿,陪着她过柴米油盐、鸡毛蒜皮的日子,一起孝敬她的爹娘。”说着他便自嘲地笑了:“也就说说而已。像我们这样的人,哪能走得掉呢。”
十三没有搭话。他借用屈少杰的人脉关系,悄悄办了两份普通百姓的户籍,眼下只需要一个恰当的机会,让他和十九逃离闲阁。然后他们不再是让人谈之色变的精英杀手,而是再普通不过的平民百姓。而在那之前,他们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好好活着。
只有活着,才有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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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国侯府内,莫长空正式重任侍卫长,接手府内所有护卫事宜。南宫雪若留神提防数天,结果发现他只召集落霞苑的丫头侍卫们训过一次话,连人选都未曾调换,仍然是夏皓钧最初选派的那些人,之后几乎从未踏足落霞苑。反倒是青园的丫头侍卫,被他撤换掉数位。其中还有一名是雪姬贴身使唤的丫头。雪姬当然不依,很快把事情闹到蓝烈倾面前。
莫长空振振有词:“因为她没有服侍好主子,惹得侯爷时时为青园的事分心,所以必须换掉。”
南宫雪若十分疑惑,莫长空的意思,是讽刺雪姬争宠?调走她得力的丫头,算是个警告?她不知道的是,因为夏皓钧一句“不安分”的评价,莫长空才打定主意,将她身边最得力的人手换掉。
蓝烈倾手执狼毫,专注地盯着刚落笔的画,对莫长空说道:“这种事无须来问本侯,你做主便罢。”
南宫雪若乖巧地低着头替他磨墨,听到雪姬不依不饶的声音:“她是我院里的人,要处置也该由我亲自来。”
莫长空冷笑:“大约还没有人同姑娘说起府上的规矩。但凡犯了错的,除了侯爷,这府里只有侍卫长才有权利责罚。以前是夏皓钧,他忙得很,没空理会,现今既然召了我回来,便是我全权负责。”
雪姬一双美目顿时含了泪。她知道莫长空曾经跟过蓝烈倾许多年,主仆间的情分无法随意挑拨,便使了怀柔的策略,楚楚可怜地向蓝烈倾诉苦:“旁人也就罢了,惟独这丫头与我有缘,否则当初也不会买她进府。就算她做错事,寻个老成的教导一番,改了就好,旁的丫头使唤起来,未必有她这般合意。”
原来这个丫头是她从外面带回来的人。
蓝烈倾眉梢一跳,恍然记起是有这么回事。夏皓钧拖到现在才动手,想来也没有多大问题,就没有放在心上,只是撩起眼皮吩咐莫长空:“嘱咐夏皓钧仔细点,寻几个机灵的送到青园。你亲自把关,不得怠慢。”然后转脸安抚雪姬:“莫侍卫和夏管家跟随本侯多年,自有一番计较,不会委屈你的。”
雪姬知道,蓝烈倾最厌烦一件事叽叽歪歪说半天,这番话表示他耐心已经告磬。雪姬虽然不甘不愿,到底不敢触他生气,只得就此罢休。
名份这种东西,无论哪个达官贵人府里,都是女人最渴望的。雪姬是皇上赏的人,入府的时间也不算短,更有单独的院子,却迟迟没有一个正式的名分。论容貌、论才艺,雪姬都是极出色的,所以生出几分骄傲的矜贵。她有意无意地向蓝烈倾提起要个名分,可蓝烈倾是血气方刚的男人,如今风月场里玩兴正浓,没有半点娶妻纳妾的意思,三言两语便绕过话头。否则雪姬大可抬出身份同莫长空理论。
南宫雪若却浑然不以为意。对她而言,侯府只是她任务地点之一罢了,说走就走的地方,有了名分反而麻烦。蓝烈倾绝口不提,她自然不会主动去问。所以就算她没有半点才艺,因为不闹腾,反而比雪姬更招蓝烈倾的欢心。
打发掉雪姬,蓝烈倾再无心作画,抛开笔墨,转身走到窗边,看着院里红艳艳的海棠花,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又是春天了。”
蓝烈倾习武,不畏寒,衣着一向偏于单薄。他今日穿了一件石青色窄袖锦袍,腰间以云纹带束起,妥贴着包裹住紧实的肌肉,勾勒出流畅的身材线条,头发用一根青玉簪挽起,衣裳上绣着九蟒花样,腰间的龙纹佩更是圣上亲赏,贵气十足。
南宫雪若放下手里的墨块,表情有些茫然,不知道蓝烈倾在想什么。她向来没什么好奇心,他不说,她便不主动问,安静地站在书案边,等着他的吩咐。
蓝烈倾倚在窗边,姿态放松,侧着脸唤她:“南宫雪若。”
她歪着脑袋瞧了他一眼,眼神清澈,态度顺从,默默走到他身边。蓝烈倾抬手抚上她脸颊:“做我的人,可好?”如花娇颜,奈何异心。
南宫雪若笑容清甜:“侯爷说什么呢?南宫雪若早就是您的人了呀!”
蓝烈倾神色复杂,眸色深沉如墨,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面孔,半晌没有说话。
海棠花蒌败的时候,郭茂怀的精神已经处于半癫狂的状态,拒绝任何人的接近。如果案子迟迟再无进展,屈少杰怀疑他会直接疯掉,就此断了线索,于是上了一道折子,禀明情况,恳请采取安抚措施。
皇帝夏靖泽亲自去了一趟大理寺监牢。郭茂怀穿着破破烂烂的囚服,头发几乎掉光了,稀疏、杂乱地堆地头顶,缩着身子躲在角落。他眯起眼睛,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