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绍钧登基后,京城并没有立刻平静下来。
李崇浩虽然醒来,但左半边身子已经不太听指挥了,说话有时候都不太利索。他是最要面子的,哪里愿意让老臣们见到这般模样?
而且他虽然左半边身子不大能动了,但头脑还灵清着,知道他自己现在是余威犹在,就算当了太上皇,朝堂上还是他说了算。要是让老臣们知道他现在成了这模样,李绍钧夺权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就因为他迟迟不肯露面,仅仅一道圣旨并不足以让那些老臣们信服,朝中不少本来支持李绍锦的大臣开始质疑李绍钧的正统。
宫外的禁军也趁机打起了“清君侧”的名号,借着熟悉京城地形的优势化整为零,在京城中与支援的五万大军打着游击战,并在入夜后重新集结完毕,试图攻入皇宫,“解救”太上皇李崇浩。
而原本并不支持李绍锦的那一批禁军,因为李崇浩的迟迟不出面,不少将士开始动摇起来。邵老将军每天是早出晚归,甚至有好几天来不及回到侯爵府,为的就是稳定军心。
郭湛安与霍玉两个人住在侯爵府上,倒是没有人敢上门喊打喊杀。只是不管白天还是黑夜,只要距离墙近一些,总是能听见外面传来的打斗声和哀嚎声,足以想象外头是怎样的一副场景。
听着侯爵府的人说着打听回来的消息,郭湛安倒是还好,霍玉则是担心不已,时不时便要找侯爵府出去打听消息的人问问。
郭湛安见了,自然是要管的,他让书房里伺候的福全等人下去,这才说道:“你问这些做什么?天塌下来还有我给你挡着,让你来侯爵府住,就是想让你安心念书。”
霍玉这才想起之前来侯爵府前郭湛安说的话,心生疑惑,问道:“哥哥之前只是说来拜访邵老将军,可是现在你这么平静,莫非之前就预料到了?”
郭湛安不欲霍玉卷入这些阴谋当中,便顺着他的思路说道:“你哥哥我料事如神,自然是早就料到了。四皇子蹦跶得一天比一天高,柳妃被贬为常在,正所谓子凭母贵,他现在没了当妃子的亲生母亲,再不拼一把就真的没机会了。”
霍玉信以为真:“不愧是哥哥,不过现在太子当了皇帝,哥哥要去帮他么?”
郭湛安摇头道:“你放心吧,现在还不是用我的时候。外头这么乱,别说我武艺只是一般,纵然我武艺高强,也抵不住那千军万马。”
霍玉点头道:“哥哥说的有道理,正所谓术业有专攻,哥哥是治国平天下的人才,这些事情还是要交给邵老将军他们,哥哥去了说不定反而添乱。”
郭湛安不愿霍玉继续想外头的骚动,便笑点了点他的额头,假意怒道:“到底是长大了,都敢嫌弃我了。”
霍玉的心思果然跟着郭湛安走,笑着求饶道:“哥哥别误会我,我哪里敢嫌弃哥哥呢?”
郭湛安便说道:“那就饶你一次,晚间我要检查你的功课,若是不过关,咱们新帐旧账一块算。”
霍玉知道郭湛安向来言出必行,特别是在管教他的这件事上,也不敢分散心思,专注于功课上了。
为了不打扰霍玉的学习,郭湛安看了一会儿,就让福全过来伺候,自己则出去,招来一旁的贾欢,吩咐道:“等外头太平了,你派人去打听一下,看看有哪家酒楼有意寻卖家的。”
贾欢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一年多前郭湛安与霍玉的一次争吵,问道:“少爷可有什么要求?”
郭湛安想了想,说道:“都去问问,不必拘泥什么,凡是想要脱手的都可以。这次京城大乱,之后必定会有不少酒楼急着脱手,你派人把这些酒楼的名字和资料收集回来之后交给我便是。”
贾欢应道:“少爷放心,我记下了,等外面的骚动一停,我就派人去打听。”
郭湛安点了点头,让贾欢继续忙去了,自己则领着书墨写意两个去前面找侯爵府的管家。
收到郭湛安来信的李绍钧一展愁眉,喊来宰相岳安:“岳相,郭卿倒是给了我们一个好主意。”
岳安这些天忙得上火,这会儿是忍着疼问道:“还请陛下明示。”
李绍锦将信交给岳安,说道:“郭卿果然眼睛毒辣,一眼就看出了症结所在。太上皇要面子,咱们就用面子压他!”
岳安看完信后,说道:“郭湛安这个主意固然可行,但陛下言辞之间还要在斟酌一二。如今朝堂之上大部分人还是听太上皇的意思,陛下现在可千万不能让太上皇起了疑心。”
李绍锦严肃地点头道:“岳相言之有理。这边的折子你先看着,我现在先去找太上皇。”
岳安起身拜道:“恭送陛下。”
正在后宫调养的李崇浩听说李绍钧求见,冷笑一声:“宣。”
一直等在宫殿门外的李绍钧等到内监出来通传,低下头,掩饰住自己内心中几乎溢出来的憎恨与不甘,换上一张孝顺的脸庞,规规矩矩地进殿见太上皇李崇浩。
殿里众多伺候李崇浩的宫女内监见李绍钧进来了,齐齐行礼。
还没等李绍钧发话,李崇浩已经开口了:“都起来吧。”
李绍钧再大的窝囊都受过了,哪里还会把这么小小的一个举动放在心上,依旧是一张孝顺的脸,关切地问道:“父皇,您的身体怎么样了?”
李崇浩中气十足地吼道:“怎么样?你放心,还死不了!”
李绍钧弯着腰笑道:“父皇如此矍铄,我做儿子的便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