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前,陈妈妈把蓝蓝的绘画才能又夸了一遍,蓝蓝坐在沙发几前,默默地在纸上一笔一笔地涂抹,似乎已经把咶噪的母亲屏蔽在外。
岑宇桐想,这样的童年,真的好吗?如果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她也许会想和陈念蓝多聊一聊,可是身为记者,要接触到的人和事太多了,又怎么可能呢?
内心之中,还有隐隐地对三丫事件的阴影。也许……也许夏沐声说得对,如果可以,每做完一条新闻,就应该把它完全地忘记。
人自己活着已然不易,实在无法再去过多地承载他人的人生了。岑宇桐收回心,继续下一个采访点。
虽然有陈妈妈的反应做了铺垫,但是当岑宇桐他们驱车到锦上街道附近时,发现眼前的一切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糟糕。
锦河流域已被划到市区,但毕竟之前是农村,而且是村办工厂密集的农村。所以现在是个典型的城乡结合部。
在这里,厂房一栋挨着一栋,机器在轰鸣,一根根高耸的烟囱里冒着热气,村庄的上空仿佛尽是烟雾,灰蒙蒙的,让人透不过气来。也许是秋冬吧,村里荒芜的田野,看不到多少生机。
岑宇桐看着车窗外,说道:“这些如果要整治的话,还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啊。”
李方义说:“有听说在动,不过动作太慢了些。希望我们的报道能给上一鞭子吧。”
岑宇桐点头道:“也只能如此了。”
他们与锦里区环保局的副局长蔡晋伟约在了锦上街道办事处。不过,在与官员碰面之前,他们决定先到锦河边现场勘察一番。
车是开不进去了,两人一机,步行靠近河边。
这条河比蓝蓝笔下画的还要不妙。沟岸杂草丛生,沟中如墨汁般乌黑的污水夹杂着各色垃圾,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污水甚至弥漫到周边的农田,苍蝇、蚊虫扑面而来。
岑宇桐走在前面,虽是忍不住用纸巾掩住口鼻。却丝毫没有退缩之意。李方义道:“你都没必要下来啊,我拍几个画面就可以了。”
岑宇桐笑道:“那可不行,我要保护你!”
李方义喷了:“你能不能别惹我笑啊,一张口吃的可都是污染物!”
岑宇桐道:“怪我咯!~不过。谁让你定力不足啊!”说笑两句,便觉得闻着恶臭也不那么难受了。
李方义眼尖,看到不远处有位拾荒的中年人,向岑宇桐打了个手势。两人上前叫住了他,一问才知道。原来他是附近的村民,因为污染,农田都废了,种不出什么作物,他便出来拾拾荒补贴家用。
“我看那边的田,都没人种了,这种情况有多久了?”岑宇桐问。
说起田来,那那村民十分痛心:“至少有十年了吧,这一大片,从前都是良田啊你知道吗?!”
“那以前都是用锦河的河水来灌溉农田的了?”
“当然咯。”
“以前的河水是什么样的?”
“二十岁左右我们都是从这边一跳下去就可以了。现在你去跳一下看看!这么大的一条沟,用又不能用,还这么臭。太可惜喽!”
“我听说锦里区今年有开展一个叫‘环保风暴’的活动,您有听说吗?”这是岑宇桐做功课做出来的信息。
“环保的每年都要来走一两次,还不是照旧?河水照样黑、人照样往外搬。”
“那你会搬走吗?”
“我不搬,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狗窝。再说了这里是新划的行政区,以后肯定会发展的嘛,我看过规划图,我们要对z-f有信心嘛!就算再等多几年,我也不能走啊!”
采访完毕。岑宇桐做了一段口播:“这就是蓝蓝家乡的河!她本可以如同父辈一样,在这河里嬉戏玩耍,但是现在,河水变黑、农田荒芜、天空不再是蓝色。她随着父母搬离。对于故乡的回忆只剩下一条黑色的河流。
“他们家是搬走了,那么,没有能力搬走的人又该怎么办呢?就算都能搬走,难道这就是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吗?刚才采访的刘先生,他说对锦河沿岸的环境整治、对新区的发展还抱有很大的希望,他的希望能实现吗?还有多久能实现?”
李方义的镜头一摇。定格在河里的污泥。
这组采访完了以后,便又赶往锦上街道办事处,与约好的蔡晋伟会合。
在采访蔡晋伟前,岑宇桐就有预感问不出太多的实质性答案。果然,身为官-员的蔡晋伟大概已经回答过很多次类似的提问,面对镜头说出的依然是一套套的官话。他先是罗列了一大堆整治锦河流域的成绩,后又说锦河污染主要是上游地区带来的,此外还有两岸的生活污染。
“锦河成现在这样,是有历史原因的。这个这个……锦上的北面、西面、南面都是污水排放沟,导致水质大受影响。尤其是这个这个,锦河是从惠阳县一直流到出海口,常年接收沿岸工厂的大量工业废水。这个这个,可以说是整个锦河流域的污水都汇到锦上了。
“这个这个,另外一个啊,沿锦河的生活污水一点都不会比工业废水少啊,从上浦村那边流过来的污水沟,其实接纳了从惠阳县到这个这个现在锦里区的全部的生活污水,这些就需要啊,等这个这个城市污水处理厂完全完工后才能得到全面整治。
“前两个月我们区刚进行了‘环保风暴’大行动,你们记者应该也都知道吧。这个这个,目前呢行动是收到了很好的成效的。我们现在一直都在抓紧,但是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