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王福的急报,沈重立即下令定边军登陆,结束了骑兵营月余的海岛假期,而张盘、朱国昌也第一次看到了定边军的真容。
吴天武、李晟、铁毅率领六千铁甲,离开双岛登陆旅顺,与沈重麾下千军会合。七千铁骑耀武扬威、杀气腾腾、士气高昂、豪气冲天,曾经纵横万里、跃马辽沈、百战百胜、军威赫赫的第一强军,终于再次踏上了辽东的大地。
粗建的旅顺码头,登莱水师第一波靠岸。沿铁山南下,经清津港上船,养得白胖的两万朝鲜劳力,连同五千余辆马车,以及上万匹骡马牛驴,为孤寂的旅顺带来了无限活力。
浩浩荡荡的天津水师,一艘艘福船也开始陆续靠港,将数次往返威海卫运来的物资一一卸下,并迅速堆积成小山,然后又被朝鲜劳力纷纷装车拉走,整个旅顺码头熙熙攘攘,一片繁忙。
当七千铁骑全副武装、阵列而待,两万民夫浩浩荡荡、不见首位,五千满载辎重的车辆汇成长河,定边军锋芒毕露、杀机已现。
羡慕地望着眼前这支从所未见的强军,感叹着定边军充足的物资保障,张盘却肃容向沈重问道:“伯爷有此强军,因何不去辽西,反而坐视广宁失陷,却欲挥师北上辽阳?”
沈重淡然一笑,对张盘说道:“一支强军能改变一场战役,却影响不了一次会战,更救不了整个辽东。辽西已经完了,我去不去都没有意义。”
张盘冷笑道:“伯爷说得透彻,讲得轻松,末将自是无言以对。只是辽沈没了,辽南没了,辽右没了,就连辽西如今也危在旦夕。袁经略救不了,王巡抚救不了,熊经略救不了。定边军救不了,朝廷也救不了,那末将倒要代辽东百姓问问伯爷,孰又能救?”
沈重上前拍拍张盘的肩膀。对这位日后忠义千古的汉子笑道:“你能救!”
张盘气道:“我能救?伯爷这是开末将的玩笑不成?我麾下这数百人,又如何救得了辽东?”
沈重苦笑道:“朝臣党争不断,争权夺利正忙,结果熊廷弼束手无奈,袁应泰兵败辽沈。王化贞又丢了辽西,你还觉得朝廷可以依靠吗?”
张盘痛苦地问道:“那依伯爷之见,辽东又当如何?”
沈重长叹一声,对张盘说道:“一个毛文龙不行,一个张盘也不行,定边军自然就更不行,能救辽东的唯有百姓。当他们宁死不为顺奴,当他们刀斧加身也甘洒热血,当他们风起云涌,奋发匹夫百万之怒的时候。辽东就有救了。”
张盘摇头道:“岂有朝廷不作为,而驱百姓送死的道理?国难当头,军人不先死,又怎会有百姓愿意抗争?”
沈重冷静笑道:“所以要给他们希望!定边军纵横辽东,毛文龙舍旅顺渡海一战光复镇江,你张盘领着三十人就敢夜袭金州,咱们已然在辽东百姓心中,种下了反抗的火种。”
张盘苦笑道:“不成的,明军连连大败,丧地失民无数。辽西也即将不保,辽东就要全丢了,百姓早已没了希望。自末将攻陷金州,除了海岛遗民。辽南已尽是顺奴,几乎无人响应,末将用尽办法,麾下也只有这数百人。”
沈重傲然笑道:“所以我才要北上辽阳,就是要告诉建奴和沦陷的百姓,寇既能来。吾亦能往!让他们好好看看,所谓的八旗铁骑,所谓的所向无敌,也不过如此。”
张盘不平道:“可北上的定边军,终究还会撤退的,伯爷为何不愿力挽狂澜,您到底在等什么?”
沈重平静地说道:“我在等百姓受难!死难也是一种力量,当被压迫到极点,当他们猛烈爆发的时候,辽东才会有希望,大明才会有希望!”
沈重拍拍张盘,翻身上马,对张盘嘱咐道:“鞑子征战辽西,后方必然空虚,定边军此去必然摧枯拉朽,所向披靡。你当挥军随后,尽收辽南百姓,肯战者屯兵旅顺,不肯战者随水师远赴威海卫。如此即可保全他们的性命,亦可壮大你的金州军。”
张盘点头道:“末将尊令,只怕百姓难舍家园,不肯听从。”
沈重笑道:“告诉他们,鞑子西进颗粒无收,又将在定边军手里碰个头破血流,若不怕鞑子回军报复,尽管留下。还有,旅顺码头上剩余的军资,皆是本伯爷赠与你们的,此后千山万水,只要张盘还在战斗,只要金州军还在抵抗,威海卫就是你们的坚强后盾。”
张盘、朱国昌大喜,一齐躬身谢道:“末将多谢威海伯!金州军祝定边军一路顺风!”
沈重哈哈大笑,回头高声喝道:“吴天武、李晟、铁毅!”
吴天武三人拱手领命:“末将在!”
沈重扬声喝道:“兵出旅顺,北上四卫,剑指辽阳,告诉奴酋,我定边军来了!”
天启二年正月二十四,定边军不战而下复州、永宁。
天启二年正月二十五,定边军急趋百里,轻取盖州。
天启二年正月二十六,定边军克耀州、占海州,何和里急报天命汗,下令万军死守城防,辽阳一日三惊。
吴天武如凶神恶煞一般,向五百朝鲜民夫怒吼道:“活着的一百两,死了的两百两,畏死溃逃者立杀无赦!给老子上!”
吴天武怒喝方止,五百朝鲜劳力,挥舞着铁铲嘶吼着就向城门跑去,一个个如同打了鸡血,悍不畏死。
城头上的炮火不时响起,准头却是极差,不时掠过朝鲜劳力的旁边,激起一片尘土。偶尔一二颗炮弹钻入疏散的朝鲜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