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冬手也不疼了,挣脱陈静言往车里钻,甜笑道,“盛公子,盛少爷,谢谢侬英雄救美,来得可真及时!”
又压低嗓音对陈静言说,“真命天子来了,还愣着做啥?赶紧上车啊侬!再磨蹭,我得了破伤风可是会死的哟!”
陈静言心里叫声苦,“咕咚啊,说好的碾压呢?”还能有其他选择吗,只能踟蹰着上车。
“坐副驾驶座!”
盛桐握着方向盘,眼睛望向前方,沉沉说出这么一句。
“……”陈静言估摸不透他这神出鬼没,唱的是哪一出,心里不是不怨的。
“你,坐我旁边来。”他仍不看她,加重语气又说了这么一句。
久别重逢,毕竟心情激荡,加上顾冬拼命戳她推她,便乖乖听话,坐到他旁边去。
“嘻嘻,你们可以当我不存在啊,我不存在,我真的不存在!”
顾冬乐得一个人独霸后座,兴兴头头地环顾四周。
“哇塞这车!迈巴赫啊!土豪,我们做朋友吧!不过,建议你还是买个加长版悍马,我坐起来更宽松啊……”
“这是我父亲的车,你不喜欢可以下去打车。”
盛桐冷冷一句,让顾冬赶紧闭了嘴。
“安全带。”
是对她说话吧,一个多余的字也没有,语气硬邦邦的。偏偏她一心慌,那安全带怎么也扣不好了,越扣不好,越心慌,越心慌,越扣不好。难道前辈子是活活蠢死的?
他摇摇头,自己解开安全带,俯过来帮她的忙。
她的身体立刻变得僵直了,大气不敢出,又装作无所谓地侧头看顾冬。
那幸灾乐祸的家伙,正冲她扮鬼脸呢。
盛桐不动声色,将安全带扣好,启动车子。
大概刚才搬东西太累,顾冬不一会儿便闭上眼睛打起了瞌睡。
他不说话,车里也没有音乐,连发动机的声音都听不到,耳朵静得发虚。沉默将空气凝成了固体,横亘在他们中间。
陈静言像做错事的小孩,不敢看他,只看窗外。
浦西的街道都大同小异,纵横交错的小马路,两边种梧桐,梧桐后面是一座座老公房,沿街各种罗森、7-11、可的便利店,又有克里斯汀饼屋、联华超市、水果屋、杂货店、报刊亭,全都整整齐齐地开着,让人觉得安心。
陈静言心想,相比外滩的浮华十里,倒是这一面的上海,更有人情味,也更讨人喜欢呢。
在一个路口,等红绿灯时,陈静言留神看着两个老人在路边相遇。上海人穿衣服都喜欢黑、灰、藏青这种冷色系,讲究的是质地和裁剪,低调中显出高级。那老人戴羊毛礼帽,拄拐杖,是老克勒打扮,他们在谈什么呢,一时大笑起来。
“为什么躲起来?”
盛桐忽然发话,倒把她惊了一跳。
“没有啊。”
她仍面朝窗外,声音轻轻的,嘴唇却委屈地咬住了。明明是他玩失踪好吗,倒来恶人先告状!
一个月时间,从前没觉得竟会如此漫长,相隔如重山。
“陈静言,看着我!”
她这才缓缓转过脸去。
他的眉眼仍是那样英朗,气质依旧落拓不羁,却好像哪里不同了,是哪里呢?
是瘦了好多呢,显得眼睛更深,鼻子更挺,形状好看的嘴唇紧闭着,她不敢细看了。他的袄子挂在座位后面,单穿一件纯棉厚恤衫,袖子随意撸起来,手腕上的骨节,突出得扎眼。
适才一瞥之下,她已然注意到,他那注视着她的眼神里的悲伤,根本令她顾不上责问,只觉心下一疼。
“你……瘦了。”
他回过头,目视前方,似在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感情,握方向盘的双手紧了又紧。这时绿灯亮起,他一脚油门下去,车迅疾无声地驶过路口。
很快到了医扎伤口,自去排队领针药。盛桐泊好车过来,看也不看,一把拖过她的手就走。
“哎,我排队呢……”
但是没有用,他力气太大了,捏得腕骨都疼了,根本挣不开。他就这么半拉半拖着,横过整个大厅,一直把她带到消防楼梯间,才放手。
他想干嘛?为什么用那样不可救药的眼神看着她?
“你告诉我,是不是很需要钱?因为需要钱,才三番五次和那种人不清不楚?因为需要钱,才躲到顾冬家里做打工妹?因为需要钱,才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如果要钱,我给你钱,你要多少都可以!要香奈儿衣吗,还是要房子要车子?告诉我!我统统满足你!
“老老实实给我在学校呆着,没有我的允许,哪里也不许去,听见没有?”
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竟然说出这么一大篇羞辱人的话来!光说不解恨,更掏出钱包,把里面的金卡、现金统统摔到她手上来!
陈静言羞愤交加,这时再也顾不得什么,大声喊道:
“盛桐,你以为你是谁?有钱了不起吗?我交朋友也好,我打工也好,我自暴自弃也好,都是我的自由!你是我的谁,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凭什么侮辱我的人格?
“我现在才知道,文薇说得对,我和你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没错,你是有钱人,从小有那么多人宠着你、爱着你,你大概从来没有尝过被撂在一边的滋味吧!
“我理解不了你,我理解不了你为什么会这样!我做错了什么,让你对我忽冷忽热!这么久,你究竟去了哪,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不告而别?为什么不接电话?为什么一点消息都没有?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