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绕在他身上的蛇体和手中的阿龙让他更是丝毫不能动弹,细细感觉它俩体温上有着巨大的差别,蛇王是那种带有死神般的冰冷——冷饮店加了冰块的饮品再加上一种长期阴暗环境里的潮湿,才有这种感觉。阿龙则是接近人体的正常体温,在手掌中有股暖暖的感觉。
这一温一冷的感觉,让极度煎熬的孟大有了渺茫的希望:只要坚持到天亮,朝阳升起时,口袋里的温度会逐渐升温,蛇王会选择游到阴暗的环境里躲避。
多年以后,当孟大矗立在一高速公路桥下,看着密林深处影影绰绰的动物时,本能地问:“队长,你说,这里能不能有蛇王?”
队长盖龑的手拍在他肩膀上,沉稳地说出问题,让他思考答案:“咱俩都站在路边上,很安全,你闭上眼睛听一听,一分钟内能有多少车辆通过?”
“这和蛇王什么关系啊……23……”孟大有些迟疑,但还是认认真真地数了起来。
“这里噪音大,汽车尾气污染严重,所以,蛇儿不会到这里来。”说着,盖龑挽起裤腿就往里面走,边走还边释疑:“别说毒蛇,就是野生动物,也不会来,因为林子太密了,他们跑不开。”
孟大幸亏还多少懂点基本常识,否则,只要他稍微任性下,那就是瞬间灭顶之灾。
凌晨到来了,鸟儿欢唱齐鸣,远处摩托车发动机声逐个轰鸣起来,大西洋巨浪拼命扑向礁石发出排山倒海的巨大声响,晨曦即将穿过西非海岸的密放出万道霞光。如果没有其他声响或者自己重重压迫下的身躯坚持不住动一下,或许还有生还的机会,哪怕是放牧人或者淘气的孩童只要发现了这个特殊的尸骨袋踢上一脚,自己会被袭扰的毒蛇瞬间咬死。
孟大心里祈祷不能有任何人来打扰他和蛇王共眠的生死相伴,更不要响起任何怪异的声音,因为他感到它伸展了一下长长的身躯,那是打了个哈欠还是凌晨伸了一个懒腰。
他没有去思考,只是在它嘴巴散发出一股腥臭的味道里屏住呼吸,让这种紧张的氛围赶快停下来。
然而,一种更刺耳的声音响起来了,尽管它舒缓无比,让宁谧的田园生活增添了柔情的七彩音符,可这会是孟大最厌烦的声音——古筝演奏的《茉莉花》乐曲奏响了,那是自己手机专门设置的铃声,女友古惠通话的专属,队长盖龑的专用,自己每天求神拜佛祈祷他平安的沂蒙老区的母亲在用。
无论是谁这时候想起他按动了拨出键,演奏出来的声乐都是黑色昏暗的送葬曲,孟大紧张的接近崩溃了,他已经感到一米外的手机刺耳的声音宣读着:“先遣队员孟大同志,因任务区条件极度恶劣,敌我斗争异常残酷,在执行某次常规任务中不行遇难……”
孟大耳中的哀乐继续奏响,蛇王长长的信子伸缩起来,短促的尾巴卷起了圆圈,是在观察情况还是随时发动攻击,他不知道(很久以后他告诉我,枪口下的俘虏从来不会探究行刑人是什么理由击毙自己)。
这种乐曲在循环演奏,那种琴弦反复拨弄发出的余音响彻静谧的空间,周围的乌鸦鸟儿停止了鸣叫,孟大感到它蠕动的身体停了下来,身体向自己脚部伸缩,头部还是在胳膊支撑的特殊空间里不动。
乐曲继续演奏,在这种一触即发的氛围里,它急剧地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