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生刻薄的一个人!容蓝雪冷了脸,但想到毕竟是自己有错在先,就只得把火气压了下去,赔着笑脸道歉。

但那人却是一点儿也不领情,哼了一声,连句没关系都不讲,抬脚就走。这世上居然还有这样无礼的人?容蓝雪忍不住侧头望去,想记清这个无礼人的相貌,以后走路好留神,千万莫要同他再打了照面。

不想那人的侧面,却极为英挺,要不是那张嘴唇紧紧抿着,她几乎不能把方才那人同他联系到一起。看来相由心生其实是没甚么道理的,帅哥照样有可能不讨喜。容蓝雪撇了撇嘴,留意到他穿的是一身印小团花的锦袍,不仅愣了一愣。这样的印花锦,她曾听容天成说过,乃是海外来的舶品,珍贵非常,他曾想引进到临江县,但却因后来江府撤股,未能成行。夏天时他去海沿子上进货,为的就是印花锦,只可惜订好了货,最后却还是没能买成。

那人许是觉察到容蓝雪在打量他,竟转过了头来,眼中恼怒毕现:“你盯着我看作甚么?没想到在内陆临江,也有你这般不知羞的女子。”

内陆?印花锦。容蓝雪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这人不会是……

她正揣测,就见一袭雪白锦袍裹身的李玉自这家新开的店里走出来,同那印花锦男子打招呼:“云龙兄,既然来了,怎么不坐坐就走?”

那印花锦男子转身,道:“本来在门口等你的,却不曾想被个冒失鬼撞了一下子,这才走了。”

“谁是冒失鬼?”容蓝雪终于忍不住,质问出声,“我不是已经向你赔礼道歉了么,你这人怎么还紧追不放呢,真是没得风度。”

“风度是甚么?能吃能喝?”印花锦男子面色冰冷,讲出来的话却极为毒舌。

古今中外果然都是一样,脸皮厚最无敌。容蓝雪恨恨地瞪了她一眼,决定不与小人计较,转身朝店里走去。

李玉站在门前台阶上,笑得灿烂夺目:“难得容掌柜也赏脸光顾小店,不如一起到里面坐坐?”

他的店?容蓝雪忍不住惊讶:“你又开了一家?”而且就开在李记锦绣鞋店的旁边?就算要开分店,也是该隔上几条街罢?他这是甚么开店法?

李玉微笑着点头,神情间很是有些踌躇满志,连平日略显苍白的病容,都有些看不大出来了。他伸出手,向着容蓝雪道了个请字,又去唤那印花锦男子。

容蓝雪有心瞧瞧这家店有些甚么与众不同之处,于是没有拒绝他的邀请,顺着台阶走了上去——反正她本来就是来瞧这家店的。

一进到店里,她就愣住了,这家鞋店所卖的鞋,竟同她家的鞋店差不多,乃是一家专卖中低档鞋子的店,而且种类和价格更有优势。李玉带着那印花锦男子走到她身边,笑道:“我家的制衣作坊,在给锦绣鞋店供完货后,总会剩下一些边角废料,我觉得丢了可惜,所以便将其用了起来。”

顺着他的目光,容蓝雪朝货架看去,果然,有几乎一半的鞋子,都或多或少的用上了名贵的布料,比如有一双麻鞋,整双鞋子都以麻绳编成,但鞋底和鞋帮却缝上了碎革,从而使耐磨程度提高了好几个档次。再比如有一双麻布靴子,鞋面用好几块颜色不同的丝绸,拼凑成一朵牡丹花,丝毫瞧不出这是做丝鞋剩下来的布头。

尽管不齿李玉使用下作的手段抢占客源,但容蓝雪仍是十分佩服于他的巧思,心道,凭他这份心思,其实就算不去抢她的客户,他也能把这家新店经营的很好。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才更衬托出他抢占客源是别有所图,容蓝雪忍不住出言讥讽:“李公子偷偷从我这里抢去的客人不少,又要做这些鞋子,作坊里可忙得过来?”

李玉矢口否认:“容掌柜在说些甚么?李某怎么听不懂?”

容蓝雪恨极,却又拿他无法,只得忿忿地瞪了他一眼。

李玉行至通往后面的门帘处,伸手道了个请字,容蓝雪正犹豫要不要进去,却听得那印花锦男子满是不屑地道:“我才不愿同个冒冒失失的女人坐在一处,李兄这店,我瞧也瞧过了,就此告辞,改日再来扰你。”说着,竟径直去了。

容蓝雪突然觉得,怎么她这趟来,仿佛就是为了来受气的?李玉仍站在门帘前,一副“你敢不敢进来”模样。容蓝雪胸口堵着一团气,把心一横,大步走了进去。

李玉紧跟着进来,不慌不忙地踱着,道:“刚才那位,是从海沿子上来的宗家三公子,名为宗云龙,他同令尊也是相视,曾合作过多年。”

果然就是那个上容府提亲的海沿子富户,令绛姐儿和缃姐儿神魂颠倒,怂恿容天成接他进府来住的人物。看来怜香所报非虚,此人的脾气,的确是臭得很。

容蓝雪自拣了把椅子坐下,直截了当地问道:“李公子,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又是抢我的生意,又是新开一家鞋店,打的究竟是甚么主意?”

“容掌柜急甚么,且先来尝尝我这好茶。”李玉拿起桌上那把粉彩茶壶,斟了一杯茶,递到容蓝雪手边,“这是打苏州来的末莉花茶,据说最合小娘子们的口味,容掌柜且尝尝。”

容蓝雪尚未端起茶盏,那清芬鲜灵的香气便已扑鼻而来,面对如此好茶,她不愿输了气度,信手端起,拿茶盏盖儿去拨那袅袅白气,只见盏中茶汤黄绿澄明,令人赏心悦目,轻轻抿上一口,茶味醇和含香,着实称得上是一盏好茶。

她抚着光滑的盏壁,目光直指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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