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脱掉了外面的褂子,只穿了着里面的短衫,头发盘在头上,像一个普通的百姓。
她的嘴巴很甜。看上去老实可靠,一路搭便车倒也顺利,外面的褂子放进当铺倒也有一些盘缠,能买一包大馒头。
伊人像真正的乞丐婆了。全凭脚力和偶尔的便车,极其艰难地朝京城走去。
晚上更是没地方住,从前宅着的时候,伊人很羡慕那些独行侠,似乎随时随地都能幕天席地,何等逍遥。
可轮到自己真正的住到破庙的时候,这才发现,破庙简直不是人住的。
且不说晚间四面漏风,秋夜寒冷至极,光是蟑螂老鼠,就能把人折腾得够呛,而且长久没有人气,呼吸之间,满口满鼻的烟尘。
伊人的鼻子都被破庙折腾得有点鼻炎了。
好在天气凉爽,馒头还不至于馊得那么快,只是变得硬邦邦的。伊人又是一个极懒之人,一旦找好了落脚之处,让她另外去找水泡馒头,又懒懒地不想动,只得将硬馒头生咽下去,其实,阿q想一下,味道跟压缩饼干也就差不多吧。
这样过了十天,伊人本来就很瘦了,现在更是黑瘦黑瘦的,乍一看,像只从公园里钻出来的小猴子,不盈一握的样子。
眼睛却出奇地大,大得像只从外星来的et,只是瞳孔清透,如远古失落的琉璃,让人错不开眼。
我见尤怜。
到了第十一日,伊人的处境突然好转了,不是走在路上有人主动让她上车,便是一推开破庙的门,前面就摆着一只肥鸡。
她可没有客气,抓起肥鸡就大快朵颐起来。
吃得满嘴是油。
远处的人看在眼里,脸上满是笑意,眼中却是心疼。
他一路跟随而来。
看着她吃苦,看着她一面迷迷糊糊地打瞌睡一面走路,看着她在道听途说京城的许多事后,仍然不改初衷地朝京城走去。
这是他所认识的伊人。
也不尽是他所认识的伊人。
……
……
……
……
裴若尘将手轻轻地放在树干上,透过扶疏的枝脉,透过秋天稀稀落落、飘洒不停的落叶,静静地看着她。
~~~~~~~~~~~~~~~~~~~~~~~~~~~~~~~~~~~~~~~~~~~~~~~~~~~~~~~~~~~~~~~~~~~~~~~~~~~~~~~~~~~~~~~~~~~~~~~~~~~~~~~
伊人大快朵颐了一番,在啃鸡翅膀的时候,似乎发现有人在看她。
她抬起头,狐疑地前面的树林望过来。
却只见到几片摇曳的树叶,还有地上留有褶痕的草地。
越是接近京城,局势越发不明朗起来。
炎寒与贺兰悠的婚事似乎真有其事,全天朝的人都知道了他们联姻的消息。
没有人知道贺兰雪失踪的样子,他似乎真的在皇宫里,天朝的一切秩序井然。
可伊人知道,阿
雪不在京城,而且肯定身处困境。
不然,他一定会来找她的。
再后来,伊人在走到京城城门外的时候,终于听到另一个消息。
贺兰雪要与冰国女王联姻。
联姻后,贺兰雪将成为冰国与天朝两地的王,礼成后随冷艳回冰国居住几月,朝中的事情由易剑代为统筹。而大婚后,贺兰天安也将恢复天朝皇帝的名号。成年以后可代为分管天朝。
三大国的联姻消息,让京城里显得喜气洋洋。
伊人踏进城门。
京城一切如旧。
做生意的,耍把式的,吆喝声,小孩的喊叫声,并没有因为伊人的缘故而少一分减一点。
伊人本想直接进宫,可也深知现在的模样估计别人也不肯放行,她寻思了一下,决定随便找个地儿先歇歇脚,顺便看看能不能碰见小葵。
一路上,人们还是欢天喜地地讨论着天朝即将举办的两大婚事。
炎寒与公主。
陛下与冷艳。
他们行走匆匆,只言片语,从伊人的耳边滑过。
伊人虽然当了天朝两年的皇后,但一直深居浅出,百姓们对她的印象很模糊,只知道有一个性格很好,不擅权不做坏事的皇后,也许是喜欢的,但绝对谈不上爱戴。
舍她而娶冷艳,天朝民众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她不像息夫人,影响力那么大。至始至终,对于这个时代来说,她只是可有可无的一个人。
伊人低着头,静静地听,没有多大悲喜,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有信,只是信信地走,在走过一个破落的巷子口的时候,她突然停住了脚步。
巷子里有一些坍塌的车辕,那些废弃的木架上,挂着一件小而褴褛的衣服。
伊人看了那衣服半晌,然后走过去,将衣服握在手里。
握着,握着,突然握得很紧很紧,指甲似要潜入肉里。
平静无波的脸上,第一次惊慌失措起来,那么无助,就好像一个人被丢在旷野里,目之所及,全是烟视媚行、将她视而不见的游魂。
“这件衣服……”她喃喃自语了一句,从巷子里冲到大街上,随便拽着一个人衣角,焦急地问:“穿这件衣服的小女孩呢?”
那人躲瘟疫一样躲开了。伊人这么多天没有洗澡,又藏风露宿,身上确实又脏又臭。
只是,在撞见伊人的眼睛时,那人本打算走来的脚又停住了。
那双眼睛,分明是一对宝石,写满最真实的担忧与期盼。
他低头看了看伊人手中的衣服。
似乎是小女孩穿的衣衫,灰红色的衫裙,看材质,在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