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握了握拳,有种抽对方一巴掌的冲动,但念及跟郑氏之间的隔阂,到底还是强自忍了下来。他知道,无论眼前这个年轻的太监多么可恶,但能够取代郑友德成为延禧宫的管事,必定在郑氏的心中很重要,只图一时之快,痛快倒是痛快了,也能在朱翊钧跟郑氏那里交代过去,但是一个侍宠而骄的考语免不得要落在自己头上,在现如今这个当口,绝对是得不偿失。
深吸一口气,将怒火强自压下去,他放缓语气说道:“这位公公,你尽忠职守,咱家十分钦佩,但是,事有轻重缓急……”
“什么轻重缓急?”谁知道那人却好像根本就不领情,直接便仰着下巴打断了陈默:“再重要的事情,能有皇爷休息重要?咱家已经说了,皇爷跟娘娘已经就寝,天大的事,也得等明天再说!”
听他如此说,周遭的人纷纷变色,殿门口人影一闪,陈默一眼就认出是陈友,暗暗一喜,冲他使个眼色,沉声问那公公:“真的天大的事也得等明天?昭陵凌恩殿起火呢?也得等明天?”
“那是当然!”年轻太监甚至没有听清楚陈默说了些什么,只是沉浸在让陈默吃鳖的兴奋之中,等他猛的反应过来时,话已出口,后悔不迭,正要想办法转圜一下,不想一直忍气吞声的陈默突然暴怒起来,指着他的鼻子大骂:
“混账东西,咱家才知道,原来先帝爷的陵寝失火都比不得万岁爷跟郑娘娘睡觉重要,行啊,好忠心的奴才,你就等着万岁爷跟郑娘娘打赏吧……陈友,去叫万岁爷,这么大的事情,万岁爷必定不会责怪咱每孟浪的!”
陈友面色大变,顾不得理会那突然间面如土灰的年轻太监,点点头,转身就要进去通禀,却在这时,一道冰冷的女声从暖阁方向传来:“不必通禀了,少言,你进来吧……庞宝,本宫原来看你灵透,办事也算老成,这才提拔你做了管事,很好,本宫还是头一次看走眼呢,脱了你那飞鱼服,去直殿监报道罢!”
直殿监是二十四衙门最劳苦之局,一旦去了那儿,无异于从天堂掉进了地狱。
“娘娘恕罪,小人也是担心吵了您跟皇爷,这才……念在小人一片忠心,娘娘恕罪啊……”庞宝的声音带着哭腔,事实上眼泪也已经掉了下来。
可惜暖阁那边再无声音传来,郑氏好像根本就没听到他的哭诉。
陈默隐隐觉得庞宝这个名字耳熟,仔细一想,不就是日后梃击案里的指使者么,历史上将此事归罪于郑氏,不过他一直感觉,郑氏根本就不可能使出那般小儿科的手段,指不定就是光宗那边自导自演,嫁祸中伤郑氏的闹剧。
“这小子这般没有轻重,怕也不是个靠的住的人,梃击案里绝对就是被光宗收买了,今日凑巧,竟然去了这么个祸患,看来老子跟郑氏还真是有缘啊!”
这念头一闪而过,陈默不想再看庞宝此刻的丑态,昂首上阶,将其轻轻拨到一旁,大步进殿,向东暖阁方向走去。
暖阁内,郑氏身披一件半透的粉袍,鲜红的肚兜若隐若现,蜷着腿在炕头,雪白的脚丫坐在屁股下边,上身笔直,面若寒霜,高耸的胸铺起起伏伏,显然被庞宝气的不轻,便是陈默行礼,也仅仅是哼了一声,并未说话。
“起来说话吧!”朱翊钧只着明黄色丝绸中衣,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说道,见陈默起来,问道:“咋回事?这么晚了,你小子咋跑延祺宫来了?”隐隐有些不悦,却好像并未听到外边的动静。
其实二人早已睡下,不过郑氏半夜起夜,恰好听到外边动静,隐隐感觉像是陈默,这才出去,具体的内容却也没听清楚。但是,虽说因为思琪的事情,她对陈默有些看法,但她了解陈默,若无大事,绝对不可能半夜来找朱翊钧,恼庞宝不知轻重,这才出声,现在听朱翊钧问,便也支起了耳朵。
“凌恩殿着火了。”陈默也不兜圈子,直入主题,只一句话,就让朱翊钧跟郑氏全都精神了起来。
郑氏花容色变,倒抽一口冷气,朱翊钧也勃然变色,本来半靠在炕围子上,腾的直起了身:“怎么回事?怎么会着火呢?”
陈默不慌不忙,将所发生的事情仔仔细细的讲给朱翊钧听,说到由于发现及时,火势并未发展便被扑灭时,朱翊钧便松了口气,可以十分镇定的听他讲后边如何如何识破韩壮儿与楚天羽,如何险而又险的将二人抓住,又如何秘密押解进京,虽然没有明确的得到二人的口供,却激的韩荣发自己承认之事。
听到最末,朱翊钧胖乎乎的圆脸上已经浮现一层铁青之色,恨恨一拍大腿怒道:“混账东西,平日里看着倒也老实,不成想竟然是如此猪狗不如的混账王八蛋,吃小儿脑髓也就罢了,为了私仇,竟然敢去凌恩殿纵火,简直是,简直是……”
他被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有些语无伦次起来,不过,很快他又想到陈默隐晦的提到,韩荣发自承与陈太后之间的暧昧关系。这些情况他隐有耳闻,却碍于陈太后的面子,一直未曾深究——上床太监的事情他自然知道,事实上,即使身为皇帝,也不过是名义上的天子,并不因这天子的身份而天赋异禀,可以满足后宫众多的嫔妃,上床太监的事情便应运而生且得到了默许。毕竟,寡人有疾,那些久旷的怨妇们望梅止渴画饼充饥,找个不能人道的宦官用其它的方法缓解一下****,也不是多么不可接受的事情。
但现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