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那兵卒竟然毫不畏惧,斥道:‘举人?朝廷要开恩科,京师里外省的举人多如牛毛。老子扔块板砖出去,砸到的人十个有九个都是举人!好稀奇么!‘
眼见高元良便要收拾这孙子,张力再一次做了一个不可妄动的眼色给他。
那兵卒吐了口唾沫:‘真他妈的晦气,什么地方的土包子举人也敢来皇城根前撒野!老子也是永宁侯府的家生子,瞎了你的狗眼!‘
原来这龟孙子也是侯爷府上的奴才,怪不得如此嚣张!
张力死死咬住嘴唇,对高元良道:‘我们走!‘
高元良急道:‘少爷,他,他收了银子!‘
张力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盛怒的神情已然不见,淡淡地对高元良说道:‘别说了,我们走。‘
张力一转身,竟然看见了一个熟人!
英国公世子,若晨的大哥,锦衣卫指挥佥事张世泽,皱着眉头看着张力,皱眉道:‘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说完这话,张世泽快步向大明门里走去!
那兵卒见了张世泽便有如见了亲爹一般,直接跪倒在地,连头也不敢抬……
自己先前在地方上也算混得人模狗样,就连程知府见了面也不能呼来喝去。
然而在在天子脚下,一个小小的守门兵卒,背后都有着这样那样的背景,根本看不起一个破举人。
有道是不到京师不知道官大,现在是不到京师,竟然不知道守门小卒也能给自己脸色看!
张力苦笑一声,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世子看见了就看见了,随他去吧!
来日我若掌权,必拆此大明门,以雪今日之恨!
皇帝老子来说都不好使!
张力眼竟然丝毫不见恼恨之色,而是带着一份坚毅。转身离开了大明门前。
高元良皱了皱眉头,少爷恐怕心里不好受,便也跟在张力身后,一言不发。
张力带着高元良沿着东江米巷一直往东。再往北,朝着板桥胡同走去。
和煦的阳光照在照在街道上,行人匆匆而过,不时有各种官轿马车驶过。
张力的身上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心更加冷!
到礼部衙门去找徐大人的想法不现实。那就只有去他府上。
有道是宰相门前七品官,徐大人堂堂正二品朝廷重臣,这门怕是也不好进哟!
唉,要是徐静萍妹子在就好了……现在想这又有何用,还是慢慢再找机会吧!
当走到红庙街的时候,时近晌午,张力抬眼看见左首有一家红庙酒楼,便对身旁的高元良道:‘元良,咱们进去吃点东西,少爷我有些烦闷。陪我好好喝两杯。‘
高元良点点头,沉声道:‘这劳什子地方俺老高真不想来,没来由受这般鸟气!‘
张力和高元良往酒楼大门走去,在他们之前的是一名中年员外,锦衣玉袍,头上戴着八角方巾。
店小二殷勤地迎了上去,正要开腔接客,那员外一口地道的北京官话道:‘什锦套肠儿,卤煮寒鸦儿,豆鼓鲍鱼。唔,再给爷来一壶山西汾酒!‘
那店小二一听这腔调,就知道来者定是京城中人,没准便是什么达官贵人的管家账房之类。一脸谦卑地陪笑道:‘哎呀,这位爷想必先前来过小店,这菜点得好呀!小的这就给您报到后厨去--‘
那员外微微点头,走进大门,看了一眼堂中吃饭之人,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店小二正要去后厨传菜。看了这位老爷的脸色,心里哪有不知?
大堂中吃饭的都是些平民百姓,殷实人家,这位爷不想跟他们混坐一起,显然身份比之前猜测的还要高!
店小二立刻扯着嗓子喊道:‘这位爷楼上请,楼上有雅间!‘
那员外点点头,随着小二上了二楼的楼梯。
张力和高元良走进酒楼之时,那店小二刚好从楼梯上下来。
见又来了客人,小二连忙快步走到跟前:‘二位爷里面请--‘
高元良本是个吃货,这段时间一直也没吃什么好酒好菜,于是对张力道:‘少爷,咱今儿个多整几个酒菜,老高我肚里的馋虫闹腾得厉害!‘
张力点点头,却发现那小二脸色有些变化。
店小二挤出一脸笑容,将张力和高元良带到一处空桌子前:‘二位爷来自辽东?那儿可不太平,逃入关的缙绅老爷今年特别多!‘
张力也不搭腔,心知去年鞑子与明军在关外爆发了大凌河战役,明军一败再败,丧师失地……
高元良此刻腹中饥饿,哪想那许多,高声道:‘刚才我听前面那位员外报了几个菜,说得太快我也没听清楚,你们店里有什么拿手好菜么?‘
京城中的店小二可不简单,天天店里有什么菜,没什么菜,主推什么特色菜,全得在脑子里记住。
光记住还不行,还得有眼力,瞥见什么客人报什么菜。
光看穿着打扮也不行,但凡客人一开腔,其他先不说,来人是什么地方的口音必须马上听出来。
譬如刚才那个员外打扮的一身锦袍,明显是有身份的人,而且一张嘴便是地道的北京官话,若不是他自个儿点菜,店小二也会报一些京城本地人爱吃的菜儿给他。
若是南方口音的巨贾海商之类,店小二就专报燕鲍翅肚和山珍野味,否则他会嫌你店里寒酸。
例如张力这等辽东口音的,店小二也见过不少,很多都是匆忙逃难而来,虽说穿着还算体面,可是手头却不甚宽裕。
不过酒楼也讲究个进店便是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