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初徵心闭上眼睛,尽管不想在大庭广众流露出脆弱的一面,但这种情况不可避免,大滴的眼泪掉下来,她立即用手擦拭。
“……是怎么回事?”
徐阵看了身旁的魏晟一眼,又示意她先坐下来,他按着她的手,眼前的姑娘已经白面如纸。
“警方去你父母呆过的那所旧研究院找人,没想到她当时会突然开枪……俞天右臂中枪,在追捕中掉入了密林的溪水里,现在正沿着水流方向寻找他的踪迹。”
初徵心强忍着身体的战栗,尽管心中充满了恐怖,她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但其实每一次都在崩溃的边缘,明明只要再一根稻草就好像要将她压死。
“那个电话……我就知道那个电话是征兆,她早就想好了,他们从来不去考虑我的感受……”
“徵心,至少这次她给了你一个电话,我想她要表达的所有不舍都在里面。”
徐阵不管这是大庭广众,周遭没有其他人值得他在意,他抱着初徵心,任由她慢慢地掉了一会眼泪。
初玮凝当然不会甘于被警方抓捕,就像当初在审讯过程中服毒自杀的晏梓乌,他们都是“出格”的代名词,他们的灵魂属于魔鬼,肉-体也不属于这个世界。
怀中的女孩难得乖顺的像只小猫,但徐阵知道她已经累极了、倦极了。
“至少她也如愿了,从某种程度来说。”
听到这句话,初徵心和魏晟同时看向语气依旧淡然无比的年轻人。
“这样一来,她就永远是你父亲记忆中无法放下的一个‘结果’,这个女人……不,这个对手,真的太难缠。”
……
实际上这次事态的发展,本来就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这其中也包括俞天。
“目标人物可能就在前方的实验室,所有人做好准备。”
林中鸦雀无声,训练有素的武警们向着目标地点紧紧包围,但就在这途中,剧情峰回路转,他们不曾想到,那座旧日里的研究所会突然响起一发枪声!
几分钟后,在外侧观察情况的侦查员在耳机里报告:“实验室右后方有一人撤离!”
他们都以为会和那个女人来一场纠缠斗智,然而,她已无声地香消玉殒。
俞天是来救初玮凝的,但他没能说服她,他心中最崇拜的女神说:“俞天,我已经找到最好的方式了。”
那就是以死来让费雷冬记得,就像那个苗知敏,生生不灭地活在男人心中,如同一个永远在跳舞的鬼魂,而每一个能够令人记起她的片段,都是一面招魂幡。
初玮凝怎么会意识不到自己的问题,一直以来,她也觉得自己像一个精神分裂者。
那些扭曲、翻转、疯狂的想法在脑中纠缠,变作心中的“恶”,化成肉-体上的行动,所以要杀人,要去铲除这社会的无趣和荒诞。
这就像追求一种物质感官上的东西,那是远没有止境的。
费雷冬接受不了那样的自己,所以才选择离开——那么,只有来世了,只有来世才有可能重新开始。
初玮凝的生活有她自己的“战斗方式”,她纵使一个人无法活下去,也不会选择流眼泪。
所以,电光火石间,她施施然地举枪,优雅地扣下扳机。
来不及阻止这一切发生的俞天,眼前几乎是出现了光怪陆离的幻境,他在脑海中不断回想——那是一张多好看的脸,立体的五官,漂亮的发色,樱红的唇瓣。
可是你为什么,要为了那个可恨的男人去死?
他懊恼又愤恨,还有无法言喻的痛彻心扉。
俞天脱下外套罩在地上女人的脸上,狠狠咬着牙,转身往早已计划好的方向离开,即便是被一群荷枪实弹的高手围堵,他也丝毫没有惧意。
稀疏的枪声在男人身后响起,他飞身翻墙滚到另一边躲避子弹,当他们想要奋力去追的时候,他已经跑出了十几米。
前面林间的道路荆棘,仿佛不知通往何方,他们以为打伤了他,以为他掉到水里就会被他们逮住,可事实上早就有人在不远处的河岸边接应。
俞天在急湍的溪流中被人拦截,一个男人将他捞上来,俩人往小路旁停着的一辆摩托车走去。
“没能接到她?”
他冷漠地摇了摇头,脸上的神情狂妄而执拗。
“z先生说不能放弃任何一个同伴,可惜,她不该轻易放弃生命。”
俞天抬头,看着阴测测的天:“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
尽管有些事不如我们的预计,也许还有命运多舛,但日子始终在往前走,不知不觉最冷的时日悄然过去了,城中的积雪也渐次消融。
初徵心按照母亲的遗愿将她的骨灰撒到西泠市的江里,至少,有秀美的江山和日出日落的陪伴,但愿她能放下生前的苦楚,而那些被害死的人和他们的亲人,也算是给了他们一个交代。
费雷冬大病初愈,案子交由市人民检察院起诉,在初玮凝自杀以后,他也总是静默不语,目光像是望得极远。
不得不说,初玮凝确实是最了解费雷冬的,她也真的做到了……以她的生命为最后的武器,给了他致命伤。
但不管警方如何结案,对于承受者一切苦果的初徵心来说,真的太痛苦、太痛苦了。
这一年的案件,那些被害人的模样,锒铛归来的父亲,葬送性命的母亲,还有那些杀人狂们的盛宴,交织成一片血色的绝境,又像一个爬不出去的地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