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克托莉娅醒了过来。
她是被冻醒的。
娇小的身体无力的躺在苍白的床单上,单薄老旧的小棉被歪歪斜斜盖在她的身上,却阻止不了寒魔的入侵。
“……妈妈?”
她试着叫出声,却没有任何回应。
维克托莉娅支起了身体,看着室内的景象,慢慢与自己头脑中的记忆吻合,她已经认了出来,这里是小镇中唯一的一家小诊所的病护室。
*
维克托莉娅推开了门,见到了门诊厅里的一道背影。
“阿芙罗拉(Авpopa)女士?”维克托莉娅在静寂中不安的轻声问道。
身为护士的阿芙罗拉女士身子一震,立时停下了手中的活,回身望向维克托莉娅,本就严肃的面孔上,写满了往日不曾见过的冷漠,吓得维克托莉娅一缩脑袋,随即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抱歉,阿芙罗拉女士,我刚刚好像做了一个梦,胆子有点小……”
然而,阿芙罗拉女士依旧板着脸,空气在她的肃穆下变得沉重,令维克托莉娅的笑容再难挂住。
“阿芙罗拉女士?”维克托莉娅怯生生的问道,“怎么了?”
“维克托莉娅小姐,”良久,阿芙罗拉女士终于开口了,她的声音如同她的面容一般的冷漠坚硬,“请妳以后不要在为我们招来惊恐了,好吗?”
“什、什么?”维克托莉娅一愣,“阿芙罗拉女士,您这是怎么了?”
瞧着维克托莉娅那张只有讶然的面容,阿芙罗拉女士冷哼一声,抬起手来,亮出了手心中的一块金属,“这是那个赛里斯军官留给妳的。”
看着那个金属帽徽,维克托莉娅呆住了,眼睛睁的大大的。
就如同开关被按下,无数的场景记忆在她的大脑中爆炸,电光石火间,她就已经在欲裂的头痛中回想起了一切!
“不——!!!”
她发出了痛苦的尖叫,抱住了头,瘫软在地。
*
维克托莉娅的家中。
黑暗的家。
冰冷的家。
寂静的家。
因为已经没有人了——除了维克托莉娅一人。
在一楼,属于父母的双人卧室中,她父母的遗体并排躺在他们的双人床上。
维克托莉娅跪在地上,她已经哭不出来了,整个人如同木雕,只是死死地跪在床前,一动不动。
惨白的月光从窗户外洒进来,为维克托莉娅的身躯镀上了一层虚无的色泽。
也在这时,从窗外,从她的邻居家哪里,传来了一片欢声笑语。
仅仅只是十来米的距离,但是形制相同的两座房屋却截然相反,维克托莉娅的邻居,伊斯克拉·卓娅的家中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欢歌笑语。
小镇中的人家携带着礼物,纷纷而来,为这名聪明的小姑娘献上他们的祝福,并在杯觥交错间大声赞美着中华联邦医疗技术的先进,声称卓娅女士的截瘫肯定手到病除,说的就好像他们有多么了解似的。
恍惚之间,似乎听到了伊斯克拉银铃般的笑声。
维克托莉娅依然跪在她父母的床前。
她的五指紧紧攥成了拳头,丝丝鲜血从皮肤的缝隙中溢出。
*
*
伊斯克拉醒了过来。
她是被冻醒的。
在朦胧的眼皮间,她看到了她的好朋友维克托莉娅的身形……
“呀!”伴随着一声尖叫,伊斯克拉猛地向后窜去,结果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她连同她的棉被一同被卷作一团,然后被一根粗大的麻绳捆绑了个利索。
“……维卡?”她小心翼翼的问出声。
在深沉的夜幕下,在惨白的月光下,她清晰的看到了维克托莉娅的嘴角——在笑着。
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知道吗,伊兹?”欢笑着的维克托莉娅语调轻松的说道,“肮脏的垃圾应该怎么对待?”
伊斯克拉嗅到了空气中残余的油料味儿——这味道很杂,柴油、汽油、煤油什么的好像都有——这令伊斯克拉产生了不祥的预感。
维克托莉娅划亮了一根火柴,一朵金色的火苗映在伊斯克拉的眼中却没有带来分毫温暖,有的只有无尽的恐惧。
然而,那根火柴却并没有落到她的身上。相反的,维克托莉娅却转过了身去,松开手指,任由那根火柴响应着重力的呼唤而跌落。
下一刻,一道火焰的毒蛇猛然窜起,飞速的爬向了远处的——
伊斯克拉猛地瞪大了眼睛!
——小镇!
——是她们生活栖身的小镇!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
伊斯克拉高声惊叫道,凄厉的声音划破了夜空。
然而为时已晚。
火焰的毒蛇顺着油料浇灌的跑道飞速攀爬,不断分裂、蔓延、切割、汇聚,最终再次融合为一体,化作一片靓丽的火海,缓慢而不可终止的覆盖了整座小镇,撕咬着每一座原木房屋的身躯作为壮大的养分,剧烈呼吸着空气中的氧份,越烧越旺。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
伊斯克拉状若疯狂——或许已经疯狂——的大喊大叫着,拼了命的扭曲着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