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晏之自然不能反驳,只能在车中百无聊赖地枯等。阿耀出去了约莫一刻钟时间,便又抱着安期回到了车上。如此每隔两个多时辰,阿耀便要带着安期去别的车上吃奶,队伍走走停停,终于赶在日落之前到了邺城。
邺城已离开陈州数十里,再往东便是锦州地界。何晏之一行人的车马在城门口被拦了下来,外头断断续续传来喧杂的人声,何晏之见阿耀抱着安期正闭目而坐,纹丝不动,便稍稍拉开车帘往外望去,但见城门边立着一群全副武装的士兵,正在一个一个地盘查过往行人。
领队的侍卫朝守门的士兵拱手施礼,客客气气道:“车上乃是陈州守备刘琨的家眷,随刘大人上京述职。”说着从怀中摸出一份文书和铜牌,道,“此乃通关文牒和陈州府的文书,还请放行,我家夫人携幼子在车上,旅途劳顿,实在不能在夜风之中久候。”
守门的士兵见是官队,自然不敢怠慢,接过文书便转身递给守门的长官。那长官细看了一番,面露为难之色,上前冲领队的侍卫作揖道:“这位官爷,并非小的有意阻扰。只是最近锦州城出了件大事。”他指着墙上贴着的榜文道,“有个小贼昨日刺杀了锦州府尹,如今附近的几个州府都在搜拿此人。吾等奉了上峰之名,不敢有所疏忽,还请官爷原谅则个。”他又赔笑道,“也不过是走个过场,还请车中的各位大人行个方便,让兄弟们到车上看一看,并不耽误什么时间。”说着,便要命人上前搜查。
“放肆!”领队的侍卫勃然变色,抽出腰间的佩剑指着众人道,“刘大人的家眷,也是尔等能搜查的么?刘大人乃是武侯宗亲,此番奉有大院君的口谕进京,尔等若有胆量,便提着脑袋上前来看!”
那长官一怔,止步不前,终于推后了半步,躬身道:“方才是小的失礼了,请大人海涵。”说罢,命左右让开两边,垂手侍立于侧。
于是,一行车马缓缓入城。何晏之坐在车上,看得真真切切,不禁看了对面的阿耀几眼,心中颇有些疑惑,细思杨琼命他们先行,又扮作是大院君的亲信车队,只怕是别有所图,他的目光落在阿耀怀中酣然而睡的安期身上,隐隐有个猜测,虎毒尚不食子,杨琼又怎会拿自己亲身骨肉作为诱饵?只是,他又想到杨琼对这个孩子的冷漠和排斥,浑身便有些发冷,不敢再深想下去。
车子沿着城门向城内驶去,何晏之的心中千头万绪,如鲠在喉,他向车外望去,不经意间瞥见墙上贴着的榜文,心跳仿佛漏了一拍。
『有个小贼昨日刺杀了锦州府尹,如今附近的几个州府都在搜拿此人。』
有个小贼刺杀了锦州府尹……
有个小贼!
何晏之揉了揉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榜文上的画影图形,直到车子驶过城门,再也看不见那画像,他的心仍然悬在半空之中,叫他喘不过起来。
“你怎么了?”阿耀冷冷的声音传来,“魂不守舍的……难道心中有鬼?”
何晏之转过脸来看着阿耀,此刻才惊觉自己的失态。他连忙镇定心神,笑道:“我只是在想,我们什么时候成了刘琨刘大人的家眷了?”
阿耀目光如炬,冷笑道:“你在怀疑殿下?”
何晏之正襟危坐,欠身道:“不敢。殿下的心思,岂是我可以随意揣测的?”
阿耀的脸上却有了几分怒意:“你倒是知趣!”他抱着安期,冷眼看着何晏之,“你放心罢。你的命虽然如草芥,但是皇长孙乃是天家的血脉,尊贵无比,殿下绝不会拿自己的亲生骨肉冒险。”
何晏之赔笑道:“你说的是。我自然是有分寸的,殿下既然叫我与安期同行,我便是拼了性命,也会保护安期。”
他现在无心与阿耀多言,心中只是如翻江倒海一般,久难平静。他应该没有看错,那张画影图形上的少年,应该就是君嘉树。
何晏之靠在车厢上,紧握着双拳,一时间心乱如麻。
嘉树,你怎会去刺杀锦州府尹?
如今你又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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