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宁州城的破败小院中他就曾说过这样一句:孩子他爹不会另有其人吧……虽然是半开玩笑的语气,但是现在看来,那似乎就是二人之间出现芥蒂的开始。之后,是在小汤山的树屋,他们刚因白羽带她闯嘉禾殿的事冷战冰消。他蹲在她身前,温柔而慈爱的摸着她隆起的腹部,嘴里却在问:沐紫凝,你当我是什么?最后,就是小产那天他说的那些话……
原来,他是在怀疑她和白羽。再加上孕子之期短于常人的原因,他肯定以为她在成亲之前就与别人珠胎暗结。而她‘红杏出墙’的最大嫌疑人,就是白羽。
“呵呵,所以你也以为,孩子是他的?”心中似有万箭穿过,疼得沐紫凝连喘气都觉得困难。原来自己在他心里是那么的不堪,原来自己的真心根本就没有入过他的眼……呵,背负着这么沉重的压力跟她在一起,也真是为难他了!
莫扬没有说话,沐紫凝便当他是默认了。也是,答案已经显而易见,她又何必再多此一问?踉跄的后退,转身,沐紫凝真的很想大哭一场来宣泄内心的悲痛,想要抚慰一下那颗已经鲜血淋漓的心。眼睛好干,好涩,好痛,却偏偏哭不出来。这该死的鲛人泪,总是在不需要它的时候冲出来暴露她的软弱,却又在需要它的时候彻底销声匿迹。不过这样也好,起码,还能留下她最后的尊严。
什么除生死终不离,什么会好好的照顾她和孩子,都是狗屁。这就是她死心塌地认定的良人,这就是她所认为的坚如磐石的感情,不料却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鹣鲽情深的外表下,包裹的感情却是如此的不堪入目。猜忌和怀疑这些不该出现的东西,却都出现在了她的感情里。是她爱得还不够,还是她根本就找错了人……找了一个,根本看不到她的好的人。
滚烫的热流从脚底一直蔓延到腰间,当初剥掉鳞片的地方已经长出了新的鳞膜,然而当时经历的疼痛却在这个时候卷土重来,仿佛在提醒她曾经为了这个男人付出了什么,而那些付出在此刻看来却是多么的可笑。
刚刚剥掉鳞片的时候,她真的恨不得死了才好,因为死了就不会感觉到痛了。可是不行啊,她的血是解鲛鳞之毒的解药,所以她不能死,所以她必须扛住剧痛就为了能救醒他。如今,人是救回来了,然而她一直坚定的信念却在此刻轰然倒塌。
此时此刻,沐紫凝都不想说莫扬是薄情。薄情至少有情,但她已经不确定,他对她是否还有情,甚至,他是否对她有过情……这一年里发生的事就像梦一样一一浮现在沐紫凝的脑海,特别是莫扬曾对她的好,遥远而虚幻到就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是不是,那些都只是她臆想出来的?
用力深吸了一口气,胸腔的压抑却丝毫没有得到缓解。沐紫凝像个提线木偶一般走在漫无边际的芦苇丛中,就连芦苇叶的边锯割伤了脸也觉不出痛。莫扬愣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沐紫凝越走越远,突然意识到她所走的方向并非鹭湾小楼,赶紧追上去。就在莫扬的手接触到沐紫凝手腕的下一刻……
‘啪’的一声脆响,打破了鹭湾的沉寂。沐紫凝和莫扬双双愣住,仿佛连时间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你知道剥鳞有多痛吗?”不知道过了多久,沐紫凝的声音突然响起。愤怒、痛苦、震惊、哀伤,都在胸腔里交织着,不知道该表现出哪种情绪,那话里反倒不带情绪了。
莫扬没有回答,他不明白沐紫凝为何会有此一问,只知道脸上火辣辣的,掠夺了他所有的感知。
他知道,这一巴掌,沐紫凝是用了全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