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崇心底一咯噔,本来还想随意糊弄过去的,没想到这小子看着不起眼,倒也是个行家,一般买字画之人注意力都会集中在字迹上,谁还会去管纸张是不是有了一些年头的。还好自己做了全套准备,倒也不怕他看得仔细。
想到这,他眼珠子转了转,谄媚道,“这位戌,您看看这纸张,虽然一直都是精心保养着,但到底这么多年了,总会有些泛黄的痕迹了。”
溶月一边看着,心中不由赞叹,连纸张都处理得如此逼真,若不是知晓这字画是假的,她定要被蒙骗过去了。
然而面上还是一副犹疑的表情。祝崇这种人,心思最是精明,自己不能让他看出了这是一个局,必须将戏演得再逼真一些,当然,也是为了将顾长歌糊弄过去。
她看着眼前的字画,狐疑道,“瞧着像是真的,但掌柜的,我听说蔡襄的这幅《郊燔帖》是他最为得意的著作,所以早在他去世的时候就拿到墓里陪葬去了,这会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祝崇愣了愣,似乎没有料到溶月会这么一问,然而他毕竟是有些鬼主意的人,眼珠子一转,笑笑道,“这位戌果然是行家里手,只是……。”他顿了顿,“你也知道,谁说到了墓里的东西就不能挖出来了不是?咱以前不还专门有摸金校尉一职嘛。”他拍了拍胸脯,又转向顾长歌道,“您放心,保准没假,要是假的,您找人上门来砸了我的铺子。”祝崇胸脯拍得响当当的,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
溶月面色这才松动了几分,退后几步在顾长歌身边耳语了几句。
顾长歌沉吟片刻,深沉的眸子看向祝崇,“这幅字,你开价多少?”
祝崇一听他这么问,便知道有戏了,斜了眼角神神秘秘伸出五个手指头,“小的见您是个识货人,也不给您开高了。”
“太贵了,公子。”溶月朝着顾长歌道,“太老爷也不过图个新鲜罢了,您花这么大价钱买回去不值得。”
顾长歌闻言,也不多说,抬脚就往门外走去。
祝崇一见便急了,忙闪身拦到他面前,讪笑道,“公子,瞧您也是诚心实意想做这笔生意,这样吧,算您四百两,不能再少了。”
顾长歌便看向溶月。
溶月摇摇头,“三百两。”
祝崇哭丧着脸,“三百两可是本价了,这位戌,这位公子,您好歹给小的留个利头啊。”
溶月也不多说,对着顾长歌道,“公子,那咱们还是走吧。”
“哎,别走别走!”祝崇慌忙出声,“三百就三百吧,小的若不是好久没开张了……等着公子这单生意给小的开张呢。”他露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似乎真的赚不了多少一般,心底却是忍不住狂喜。这张字,他不过花了小小的功夫临摹出来的,居然卖出了三百两的价格,终于可以过一段衣食无忧的生活了,徐那个小婊子那里也很久没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像从前那样浪,想着想着,眼中不禁流露出一丝得意来。
溶月冷眼瞧着,眼中闪过一丝鄙夷,前世他们一家居然被这样的人给算计成了,真是太丢人了!
祝崇没有瞧见她冷冰冰的表情,从美梦中回过神来,忙将柜上的字卷好,小心放入字筒中,拿着走到顾长歌面前陪着笑道,“公子,请问你是付现呢还是给银票呢?”
“付现。”顾长歌冷冷吐出一句,抬眼示意了溶月一下。
溶月会意,从怀中掏出一个木盒子来,打开一看,里头明晃晃一排排银子,晃花了祝崇的眼。
溶月伸出手,祝崇愣了愣,忙把手上的卷轴交给溶月,一边急吼吼地就想去拿那个装满银子的盒子。
溶月“啪”地一声将盒子盖上,在他眼前一晃,又收了回来。“掌柜的给我们写张收据吧。”
祝崇眼光闪烁了一下。这不是他第一次卖假字画了,他知道这些公子哥儿最怕的就是丢面子了,以前买画的那些人怕闹将出去丢了他们的人,且家中也不缺这几两银子,只得打掉门牙往肚子里咽。可眼前这些这人,似乎同先前那些纨绔子弟不大一样,浑身冷冰冰的,这会居然还让他写收据?
祝崇犹疑了一下,有些想推拒了,可溶月怎能容他反悔,红木盒子在他眼前一晃,祝崇仿佛又见到了那白花花的银子在向他招手。他一咬牙,他已经快一个月没有进账了,再毁了这单生意,估计真的只能吃西北风了,这笔生意,不能拒绝!大不了到时候出去先躲躲风头,等风头过了再回来。
想到这里,他走到柜子前刷刷刷写下一张收据,递给溶月。溶月接过,这才将盒子递给了祝崇。
然后,两人便不再看他,一前一后出了门。
祝崇目送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怔愣了好一会,直到打开盒子看到明晃晃的银子,才恍觉自己并不是做梦,不由欣喜若狂起来。他把银子藏好,揣了两锭到怀中,然后将铺子门一锁,哼着小曲找相好的去了。
出了猫儿巷,顾长歌才舒一口气,不知不觉后背已出了薄薄一层汗意。他倒不是怕方才那人,只是觉得郡主这样做着实有些古怪。
他觑了一眼溶月,见她面色沉沉,眼中一片古井无波,瞧不出来心底在想什么?
他思索了一会,还是知趣地闭上了嘴。昨天郡主来找他,说要让他帮个忙,但并未告诉他原因。顾长歌不是多话之人,见郡主不打算说,便没有问。
溶月知道他好奇,但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