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京城的西市是经营各种小商品交易的地方。不同于专为达官贵人服务的东市,西市商品种类繁多,价格低廉,是普通老百姓采购各类东西的不二之选。
其中猫儿巷便是西市里以经营古玩器物,字画墨宝出名的场所。
这天上午,猫儿巷中出现了两个生面孔,前头一人是个锦衣裘服的公子哥儿,肤色带了些健康的色泽,眼睛点珠一般囧囧有神,面色并无一般纨绔子弟的虚浮,身后跟着个垂首恭谨的小厮,长发束在头顶,用一根木簪子挽住,眉清目秀,浑身透着股机灵劲儿。
猫儿巷这地方,一向都是老百姓出入的场所,各种小商小贩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光鲜亮丽的公子往这边来,不由都瞪大了双眼瞧着,窃窃私语起来。
为首之人似乎有些许紧张,偶尔垂了眼睛偷瞟一眼后头跟着的小厮,原来他竟是乔装打扮过后的顾长歌,身后那人便是扮作小厮的溶月了。
“不要看我,直接往前走,很快便到了,拿出些公子哥儿的气势来。”溶月往前一步,压低了声音道。
顾长歌闻言挺直了腰板,目不斜视地往前走着,倒有了几分该有的架势。
溶月来之前已经仔细打探过了,祝崇所开的字画馆就在猫儿巷的最里面。他们一路不紧不慢地走着,左看看右瞧瞧,似乎只是来闲逛一般,很快便到了他们的目的地。
顾长歌停着步,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铺面,溶月也暗中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铺子并不大,打开的门扉上有斑驳的红漆,门口摆了个简易的摊子,上头零零散散摆了几幅字画,摊子上已落满了细细的灰尘,看来祝崇的生意并不大好。
也难怪,他一个从国子监除名的人,名声不会好到哪里去,普通的士子文人自然不会光顾这,而达官贵人们这个时候还不知道这样一个人的存在,自然也不会找上来。溶月不知道前世祝崇是如何与萧梓琰搭上线的,她只知道,一定要在祝崇名声大噪之前把他赶出京城,彻底断了他和萧梓琰认识的可能性。
两人在摊子前站了一会,有一个身着灰布长衫的人从铺子里头走了出来,长发随意盘了个髻,面容带了些沧桑之感,眼睛细长,露出一两分精明狡黠来。
他抬头瞧见溶月和顾长歌,愣了愣,很快便堆了笑看向顾长歌,“这位公子,您想要点什么,小的这里各个大家的字画墨宝都有,您若想找人写些字儿,也大可以提出要求来,小的写出来的东西保准您满意。”
顾长歌伸出手随意翻了翻摊上的几幅字画,冷冷道,“你就这些吗?”
祝崇赶紧道,“里头铺子里还有,公子要不里面看看?”
“嗯。”顾长歌应一声,抬脚进了里边的铺子,溶月低着头紧跟在他身后。
顾长歌在铺子里头挂着的字画面前站定,眼中露出一丝茫然的神色,回头看了看溶月问道,“小岳,你觉得怎么样?”
祝崇闻言微舒了口气,这个公子哥看着像是个懂行的,原来也是个门外汉,居然还要问身后小厮的意见。自己好几天没开张了,一来就来个大鱼,今天不好好宰他一笔还真是对不起老天爷给他的这个机会了。
想到这,便搓着手笑着道,“这位公子,您别看小店不起眼,那可是珍藏了好些前朝大家的字画的。您看……您要不要瞧瞧?”
顾长歌闻言眼睛一亮,看向身后的溶月,“小岳,你说呢?”
祝崇便听到那小厮小声回道,“公子,都说那些宝贝都在民间藏着,小的觉得您倒是可以看一看,要是真淘到什么宝贝,老太爷那里不就……”说到后面,她声音渐低,祝崇只听了个大概,却也隐隐约约猜出了是怎么回事。原来是买了字画用来讨好家中长辈的,听着,还是个年纪颇长的长辈。这就好办了,他临摹出来的字,自问只有最熟悉真迹的人才能分辨出真假来,看来今日注定有条大鱼要上钩了。
听了溶月的话,顾长歌假意沉吟了一番,转向祝崇道,“那你拿出来给本公子看看,可不许拿些假的来糊弄本公子,本公子可是深有研究的。”
听着他这故充行家的话,祝崇心里越发得意起来。忙转身从柜子里拿了几幅字出来。他虽然也临沫,但到底少了几分神韵,唯有临摹他人之字的绝技,他是十分有把握。虽然眼前这人看着像是个门外汉,但谁能保证他家中没有识货之人呢?所以祝崇也不敢拿他临摹的画出来,只挑了几幅他最有把握的字拿给顾长歌看。
顾长歌展开瞟了一眼,招招手,示意身后的溶月上前。
溶月一边躬身上前,心底不禁莞尔。本来还担心顾长歌的表现会漏了馅儿,如今瞧着,他完全是十足十的公子架子嘛。
“小岳,你瞧瞧。”
溶月恭谨应了一声,走到祝崇摊开的字画前看了起来。她不得不感慨,祝崇这手临人字迹的手艺真的已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了,虽然前世皇上草草处决了爹也有他的私心在,但不得不说,那样一封逼真的信的确也给了他莫大的震怒。
溶月收回心思,装作认真的模样仔细看了看那几幅字画,半晌,犹疑着道,“公子,这幅字瞧着倒真像是前朝大家蔡襄的《郊燔帖》。”
祝崇接口道,“这位戌一看就是个识货之人,您看看这浑雄敦厚的笔画,婉转有致,运笔飞动自如,一看便是真迹无疑。”
溶月却并不立马确认,而是犹疑地趴在桌上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