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县的牢房潮湿气味让人作呕,又是南方湿冷的冬季,桑为霜在安县一段时间就讨厌南方湿冷的冬天,虽然东洲在蜀中,寒冷比不上洛阳。但因湿气重所以让为霜微不舒服,尤以牢房更甚,空气闭塞,不见天日,又因一连数日大雪,牢房里早冷得出奇。
桑为霜进牢房这牢房两侧的灯才多添了几盏,火架铁盆也多几个,只是木材然绕出的烟灰呛得慌。
最末的一间牢房里收押着苏氏和她的贴身婢女玉屏。老管家和其他苏府的人收押在另一处牢房里。
听见脚步声,无知无觉靠着墙蹲坐的苏晴才缓缓睁开眼,等邱毅几个捕快领着桑为霜站在牢房木头门外,那苏晴才缓缓站起来,她身旁冷的发抖的玉屏也忙伸手去扶她。
“你要见我。”桑为霜凝着苏晴那张早无光彩的脸,低声说道。
苏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望向桑为霜身旁的邱毅还有她身后的几个捕快及牢头。
桑为霜一侧脸,同那几人说道:“你们下去吧。”
邱毅不情不愿的想要开口说什么,被桑为霜清冽的目一扫,低着头对几个捕快和牢头使眼色,领着人走了。
“邱捕快这没事吧?”有人小声问邱毅,邱毅瞪了那人一眼,道:“桑大人要问什么还要你操心?有什么话是桑大人单独问不得的?”
牢头闻言脸一白就算他真这么想,也不敢承认啊,摇头道:“小的不是这个意思,小的是说桑大人不会被那两个女人为难……”
牢头的话还没有问出口,邱毅冷笑道:“瞎操心什么?还怕桑大人对付不了两个女人?”
桑为霜将牢房的门打开,走进牢房中,她站立在苏晴身前,她身量比苏晴略高,可苏外的单薄。
苏晴抬起头看向桑为霜,见此刻忽明忽暗的光线中,桑为霜沉静的面上,那一双清冽的眼眸中奇异的变化。
这样一双眼睛,如同承载着江河落日,明月星辉,是从浩瀚的历史中走来,带着古意深沉,带着不知要多少年才能修炼出来的逼人自信与强势。
她这一身气度,绝非是一个十七八岁的人该有的,有些人即便是活了一辈子也不会有……这样的沉静,这样的气度,是看尽历史的灰败与荣宠,经历过盛世沉迷与乱世惶惶,她的身上不光有古意深沉,还有一种举手投足之间与生俱来的高贵本质,这种高贵不是一朝一夕的形成,就算是生来的王族也很难见到这样的高贵,这种高贵让人心生亵渎,想要她臣服,想要她匍匐在脚下,想撕碎她高贵的表面,看看她的心是否也如她外表一样矜傲着……
但终究也只是想想罢了。
苏晴双目紧盯着这个少年,压下喉咙里的紧张心跳,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是早料到她会这么问,这个少年面上毫无波动,只是那纤薄无色的唇很轻缓的扬起,笑道:“不是什么大人物,即使我说出名字你也不一定会知道,所以苏秀也没有知道的必要。”
苏晴一愣,那张好看的菱形唇一勾:“大人不想透露,莫非是知道苏晴难逃一死,怕我深夜找大人索命?”
苏晴的笑容,在黑暗中显得很诡异。
桑为霜眼中微有变化,她知道苏晴不过是想逼她说出自己是谁。
“原来大人不过是个藏头露尾的真小人。”苏晴见她不为所动,眼角一沉,话说得更重几分。
桑为霜心里轻笑,这话听在别人眼里也许会觉得不舒服,可听在桑为霜耳中并不觉得有什么。薄唇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苏秀在商海十几年,比我更清楚这世上只有两种人:‘伪君子’,‘真小人’。苏秀对我的评价倒算好的。”
“你……”苏晴胸口剧烈的闷痛,一时竟然弯下身子,再也直不起腰来,玉屏一下抱住苏晴,连唤了她几声,她才清醒了些儿。
苏晴在玉屏怀中,额头湿漉的刘海贴着惨白的脸,桑为霜眼角一扫,心里微起变化。
前人诚不欺我,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这个“铁石心肠”的古怪人,竟然会为苏晴感到一丝心疼。
苏晴倒在玉屏的怀中,口中仍断断续续地说道:“桑大人……你都将我定了死罪……苏家也是抄定了,你说个名字就这么难?”她冷笑,“就算现在我不清楚,我大哥也是能查到的,等我死了,我大哥一样可以告诉我……”
桑为霜轻勾唇,她优雅的蹲下身体,眼刀扫了一眼两位女人:“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必须告诉我这个……”
为霜将怀中那个绣着“苏”字的绣袋拿出来,垂在苏晴眼前。她双眸沉静,冷声问道:“这毒药是用什么制成?可有解?”
苏晴见桑为霜面色虽然无波动,但她双眼中隐约有急切又慌张的神色。苏晴在昏暗的光线中扫了一眼桑为霜的灰黑头发,饶是“少白头”应该是杂色纷纷,白黑交错而形成的灰白头发,而这女人这灰黑的头发,竟然有些像……苏晴又望向桑为霜惨白的脸,顿时有些明白了。
苏晴冷笑,突然觉得身体有了力气,“桑大人,想用‘春雪’的制药过程和解药来换自己的名字?……”
桑为霜沉静清冽的眼发出一道道犀利的光束,险些克制不住自己就要伸手揪起这女人的衣领,逼迫她一字一句说出这毒药的解药!
春雪,这毒竟然叫春雪!
“哈哈哈……”苏晴突然大笑起来,“晚了桑大人,我不想知道你是谁了,现在桑大人只有两条路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