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嫣没有理会张福海的提醒,如今,他已经没有退路了,百里瑾虽然从未与他说过,但这些年的接触,流嫣如何不知道百里瑾的底细?
这也是因为,从一开始,百里瑾就没打算避着她,可她知晓,皇帝以及文武百官虽然不清楚,却也绝对有感觉。
在大雍富可敌国的侯爷,身家背景却清白的过分,无奸不商,只有一种可能,便是百里瑾故意抹去了这些痕迹。
虽然让人怀疑,却到底查不出什么。
皇帝先除去襄王与慕王,将百里瑾留下,不是因为他不想动他,而是因为他猜测不出百里瑾的深浅,所以,将他放在了最后。
一个心胸异常狭隘的皇帝,如何能容得下一个不理朝政,却名声在外,富可敌国的异性侯爷?
从前或许皇帝怀疑百里瑾的依仗是稚儿手中的宪王军,毕竟那日皇帝在大安殿,却是险些被襄王与慕王斩杀,而百里瑾在其身后一直稳如泰山,元天稚在关键时刻,率领消失已久的宪王军救下皇帝。
这虽然是功劳,可是,皇帝又如何会不明白?
元天稚没有这个能力将,宪王残军收编起来,只能是百里瑾。
可百里瑾却避开皇帝,那么便只有两个原因。
要么是百里瑾想借着元天稚的身份暗中调遣这支只剩下五百人却异常勇猛的军队,而一个原因便是当年宪王的死因他知晓了,或者怀疑了。
不论哪点,皇帝都不能允许。
杀百里瑾后,让元天稚走上他父亲的老路,出征以后,神不知鬼不觉的被自己人绞杀,最后在来个盛大的祭奠之礼。
皇帝的算盘打的很妙,如今,皇帝借大燕宣战的机会,调走了元天稚,这是第一步,皇帝必然不会在京都附近对元天稚及其宪王军动手,毕竟当年宪王的门生与至交好友在京都虽然不在朝堂之上,却仍旧有不可忽视的号召力,皇帝是剪除不净的。
而下一步,那必然是要对百里瑾动手了。
元天稚随军出征必然凶多吉少,百里瑾还要费心替稚儿安排,还要在京都与皇帝周旋,流嫣如今怕的,便是皇帝不给她这个时间。
“日后在这宫中,还望公公照应。”流嫣望着张福海,虽然心中思绪万千,但最终也都化作一个笑容。
文颜远嫁大齐,一年多没有消息,流嫣也不曾问过,没有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
而临行前,他还要费心替她筹谋,她心中如何不明白,若非文颜相求,张福海这样的人物,如何会三番四次的提点流嫣?
共事不过几次,还谈不上什么交情。
但不论因为什么,张福海的立场还是十分明确,他是皇帝心腹中的心腹,却能在这其中不忘提点流嫣,这就很难得了。
鬼精灵儿似的,如何会不明白,自此以后,她与皇帝便永远是对立面了,再也无法更改。
张福海也叹了口气,从流嫣的话中他也听出了流嫣坚决入宫的打算,况且皇帝是何等性子,张福海自然了解,即便流嫣此刻不入宫,皇帝也必然借着赐婚一事将流嫣软禁在宫中。
“郡主万事小心,进去吧,外头凉,担心受了寒,皇贵妃娘娘在里头呢。”二人也不能在殿外叙话太久,张福海低垂着头,扶着流嫣入殿。
在听说皇贵妃在里面,流嫣本想等一等,只不过皇帝已经传唤,他也不好在退却。
头一昂,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既不显得谄媚也不晓得过于生冷。
许是听到脚步声,房间内传来皇帝略显的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亦带着一丝欣喜,:“你来了?”
缓步走到门外的流嫣突然一怔,眼前紧闭的一扇明黄鎏金盘龙门传来的声音让她竟是止住了步,一瞬间有些退却,恨不得转身便逃开。
可下一刻,眼中便浮上百里瑾温柔清润的脸,低敛却饱含爱意的眼,流嫣的心便如坠冰窖,下一刻,流嫣紧抿嘴唇,一咬牙心一横,便推开殿门走了进去。
房间之内,热气弥漫,却仍旧化不开流嫣冰冷僵硬的心,她缓步而走,步履沉稳,始终低垂着眼,不与上当那双火热的眼对上。
恭敬而谦卑的跪地行礼:“微臣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拜见皇贵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流嫣一入殿,余光便已经瞥见跪在殿内脸色苍白的皇贵妃。
这一年来,艰难度日的何止流嫣一人,在这宫中,皇贵妃也是步步为艰。
空享有皇贵妃的尊贵头衔,却连见皇帝一面都难了,****躲在宫中,战战兢兢,哪里还有过去宠冠六宫时的模样。
流嫣也不仅慨叹,果然,天子的宠爱,才是这世上最算不数的东西。
眼见着流嫣如此恭谨谦卑不留半丝错处的谨慎模样,皇帝便想到她初入皇宫之时,尚还能理直气壮的在文武百官面前祈求皇帝收回成命,想要出宫,只领个虚职。
彼时皇帝又何曾想过,有一天,那个女子也会如旁人一般,得见他时,这般小心翼翼。
皇帝轻轻叹了口气,在上方端详了流嫣一阵,一年多未见,皇帝只当没有她这个人在,不闻不问,却每每上朝的时候,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朝着从前她所立的位置看上几眼,那里,从前站着一个衣衫飘诀的女子,静时如水,凌厉起来却带着一股子令人心惊的寒芒,在这朝堂上,也不知帮了他多大的忙。
自然,这些都是皇帝强加给他的。
半响,皇帝才幽幽开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