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凌大喜,“biu”的飞进场,热情地替马老师梳理起尾巴来。说来可怜!前段时间别人修行迎考,苦练妖咒,她修行迎考。变成山下梳头娘子的小梳子,跟着学手艺!
总算苍天不负苦心人。眼看就要大功告成。马老师脸上也出现了一点满意的笑容。有位醇总务正好在山崖上整理上古圣物,探头凑趣:“小凌!今天状态不错嘛?你要是帮我把这缸底的绿藻都清理掉,上次的课目我就算你补考及格了!”
说时迟,那时快,他伸手抓住思凌变成的妖帚,直接就往圣物——玉水缸里丢。
醇总务一向对思凌不错。这次出发点也是好的。可惜太鲁莽了。思凌她……不会游泳……
大伙儿目瞪口呆的听着水缸里的惨叫挣扎声。
帚君一声不吭的冲上去,硬竹柄往缸壁上一捅,干净利索把这圣物砸了。
水哗哗流出。思凌得救了。而这上古的圣物玉水缸……破了……
破了……
了……
思凌水淋淋的站在缸底。还没搞清楚状况。而考场内外所有人吸完冷气之后,头凑头的商议:“你说怎么着?我猜长老得罚她面壁百年。”“太轻太轻,说不定要加上痛打。”“我看哪,得给她赐死!不信。赌一个?”“赌就赌!”
一群人掀衣服掏口袋摸钱。
思凌则去接受惩罚。
苍绿的秋草间,结了一串串不知名的青色小豆子。思凌仰脸。对着晶莹的月亮,做了八百遍祷告,这才斗胆举手,推开面前的门。
门后那房间。四四方方,周匝有百步,青石铺地。错落七个蒲团,七位长老瞑目打坐。气度雍容威严。房间角落的铜鹤嘴里,袅着静静的白烟。月光从推开的门缝里泄进来,打在平平整整的青石面上,如一道碎银。
思凌老老实实在青石面上跪下去,等候发落。
许久、许久,年纪最大的长老说:“帚流修炼士,与帚同命,帚荣即主荣,帚罪即主罪,你可知道?”
帚君难得义气一把:“长老,不怪主人,这是我——”
思凌一把将它按下去。
开玩笑!长老面前哪有驳嘴的余地?小心罚得更重!
她毕恭毕敬向长老低头:“弟子知道。”暗地里默念:“领完罚,回去看我不揍死你个破帚!”
长老又静了静,宣布处罚:“那末,你去华清池罢。不清洁完那里,不要回来了。”
思凌呆了呆。
帚君的竹柄,骤然变冷。本来就没有体温,现在更冷如冬夜的灰烬。
消息传到外头,下赌的哀声叹气把赌注交给那个赌赐死的:“算你赢了!死罪。”
华清池……?思凌隐约知道,有个妃子曾经蒙恩在那里洗浴。后来,妃子死了,那里也衰败了。
盛极而衰,最容易有妖魔作祟。听说那个池里,每逢半夜,都有妖怪洗澡。当地官员听说后,震怒,下旨叫修灵士捉妖。
对了!尽管曼殊做了大量努力,妖魔毕竟还没有在明面上主流化。主流修灵士们还是要捉妖的。
思凌身为本乡本土出生良好的佳人,肌如玉琢、眸如墨染,不幸生错了命、入错了学校,属于主流喊打的“妖魔”一类。本事又不济。这一去,不是死在校外野生妖怪手下、就是死在修灵士手下。
帚君预见到了悲催的前景,异常沉默。思凌安慰他:“行了行了。我们去看看苗头。一有不对,立刻逃跑!大不了再也不回道场了。反正长老说的是‘别回来了’,又不是叫我自裁。”
其实“别回来了”,就是“自裁”的委婉说法。思凌厚着脸皮。帚君顺势劝她:“对了!照我说,索性看都不要去看,直接逃出海去得了!料长老不会千万里追捕你。”
“那不行。看总要去看一眼的,不然怎么放心呢?”思凌摇头,还是往华清池来。
这一夜,空中阴云密布,月亮踪影不见,夜风呼啸,一道闪电如灵蛇从云中蹿出。华清池外更显阴森。
“咦,奇怪,没人!”思凌探头张望一番,大喜,“修灵士怕雨。撤了!”
帚君进谏:“那么主人,我们也躲雨去罢!”
思凌嗤之以鼻,猫腰小心摸进去。华清池里有水声,还有微蒙的灯光。是谁在里头泡温泉?
思凌听到歌声:“春风一片吹肥碧,劝我桑姬,莫问丝期,知我丝期是死期?……”
词意幽古。唱得哀而不伤。怨而曲婉,好生缠绵悱恻。
思凌斗胆伸头去看,隐约见到重帘叠幔之后。有个雪白的身子妖娆下水——
“快跑!”帚君在她耳边忽然道。
思凌打个激灵,猛然意识到所谓的“重帘叠幔”,乃是陈年蛛网。那泡汤洗澡的雪白身子,一定就是传说中的厉害妖怪了。它正转头望向她!
思凌拔腿猛奔。
雷夸拉拉的响。大雨哗哗往下落。整个天空好像低下来、要把大地压碎。思凌越跑越恐惧。猛的又一声巨响,不像天上打下来。倒好像是地上有什么东西炸碎了。思凌脚下一绊,跌倒在地,慌忙摸妖帚,竟摸了个空。她心惊肉跳。趴在地上捂住耳朵,眼泪忍不住涌出来。
雨抽打在她头上,然后。忽然停了。
雨声仍然充斥天地。是她头上那片雨停了。思凌抬头,看见一把四十八骨的油纸伞。撑伞的手指修长如玉。一个俊美如玉的修灵士一手打伞。一手伸给她,问:“你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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