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好多了,那就跟我走吧。”
咦?
“王命捉拿妖魔,不得不拿你去复命。走吧!我一路总不会额外折辱你便是。”
咦咦?!思凌不得不澄清了:“我不是妖魔!我跟你同行哎!也是修灵士。”
“哦?”修灵士上下打量她,只觉得满身妖气,看不出同行身份来。
“特异路子修灵士……”思凌讪笑。
修灵士准备下手捉拿了:“休得巧言狡语,敬酒不吃吃罚酒。”
“里头洗澡的真不是我!我也是捉妖的!我们长老叫我来把这里的妖怪清扫掉,真的!我是好人!”思凌吓得魂飞魄散。
雨渐渐小了,修灵士英眸一闪:“里头?里头妖怪不见踪影,我追出来,就见到了你。你说不关你事,那么,关谁的事?”
叫思凌怎么知道!她只好赌咒发誓,一定帮修灵士找出妖怪,好让他向朝廷复命。修灵士脾气真好,居然真的放她走了。
雨霁云开,思凌见到帚君静静躺在地上。大概是她摔倒时失手跌落的。
“怎么一声不吭?又怯场啊?”思凌埋怨他。
帚君轻声说:“主人,我想那妖怪,恐怕是皂角妖。”
呃?
“雪白喷香,爱洗澡,洗着洗着就越来越瘦,就融化了。所以说什么‘丝期是死期’嘛!主人,照我说,就不用管它。凭它怎么着都好。我们走吧!”
思凌注视他片刻,神情凝重,忽而又笑了:“胡言乱语!我总归要找到它看看的。你这胆小鬼,真不中用!”
帚君艰难的回答:“主人说得是。我一向都太不中用了。请主人,另选一柄妖帚吧!”
思凌一愣。
在帚林里,如果她抛弃了他,他会枯萎消失。但跟在她身边这么久之后,他根骨已经坚硬。这个时候,离开她,他还是可以活下去。倒是如果继续跟着她,他有可能会陪着她死。
他就在这个时候,主动放弃了她。
“你知不知道,我还是可以把你劈成碎片!”思凌声音出乎她想像的尖锐。
这是她身为主人的权力。
帚君低声道:“但凭主人恩典。”
他还真是看准了她,嘴硬心软,绝不会拿他怎么样。定契十年,就落得这个下场。思凌心底空空落落:“我问你一件事。”
“什么?”
“你……你知道,帚君都要忠于主人。我如果硬留你,再一个十年,再多一个十年。你对我的忠心,会不会再多一点?”
帚君淡淡回答:“我对主人的心意,恐怕不能再多了。”
思凌顿足:“好,你走!”
契毁情绝。帚君叩了三叩,起身离去。
帚林里的帚君们,在出土萌芽之前。据说本来可能是人,甚至可能是妖,会在各地游历,领略人间的风光。其中有一个帚君,特别招摇,本来就修长清美,化作人形。也是个翩翩贵公子。
他经过桑园时。含笑向采桑姑娘瞄了一眼,害得她怦然心动,想着。如果有了钱,多买点漂亮衣裳首饰,公子会不会多看她一眼?如果钱再多一点,备齐了嫁妆。公子会不会答应娶她?
她有一只宝蚕,来历不明。每年只是吞食桑叶,一条丝也不肯吐出来,却夸口说,一旦抽丝。贵不可言。
采桑姑娘本来由得它去,自从恋上公子之后,就催宝蚕吐丝。宝蚕悲伤的唱起歌来:“春风一片吹肥碧。劝我桑姬,莫问丝期。知我丝期是死期?玉骢陌上何从适!云瓦青墀,曲苑深祠,粜尽虫丝难共驰。”
它看出帚公子不是良配,婉转劝告。采桑姑娘听不进去,非要它吐丝不可。
后来,宝蚕到底吐了丝。于是那一年,有位著名的妃子,得了件霓裳,传下了霓裳羽衣舞。
可帚公子不想跟采桑姑娘成亲。任她打扮得多么花枝招展、备下了多丰厚的妆奁都不行。
帚公子在桑园旁边停留了那么久,害采桑姑娘以为他对她也有心。其实,他是在这里结识了一个朋友。那友人声韵清越,会同他隔林唱咏,却始终不肯露面。他一时误以为那神秘友人就是采桑女,留神的一瞥,给采桑女心中种下情苗。自误误人。神秘友人再也不出现,采桑姑娘抑郁而终。帚公子抱愧于心,离乡流浪,到了帚林,留了下来,清华尽褪,成了根枯瘦的帚苗,又借思凌怀抱,离林入人间,转眼十年,到如今,他狠心辞别了思凌,到一个隐秘的藏身所。有一具雪白的身躯,正在床铺上蠕动。帚公子看了看它,叹口气:“我备船,即日送你出海罢!”
华清池雷雨中,他离开思凌,一阵风带走这雪白妖怪,藏在隐秘地方。所以修灵士说池中妖怪已不见踪影。
帚公子对这妖怪,也算仁至义尽了!可是他说到“出海”两字时,雪白妖怪口中突的吐出大股银亮白丝,朝着帚公子面门扫来!
帚公子暗叹:“冤孽!”他闭了闭眼睛:若他一死能解这场冤孽,那也……
“你疯了啊!”脆生生的声音迎头痛骂。思凌一把拖着他逃跑,把有限的魔法全使了出来,累得张着粉红嘴唇气喘吁吁。这还多亏多年胡吃海喝的饮食习惯救了她。她有足够的能量积蓄,撑得住!像那些骨瘦如柴的帚流妖魔学生,如果离了妖帚,想靠自己?一边吹风凉快去吧!
“你怎么会来?!”帚公子脑门上一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