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初嘴角噙着冷笑,“话虽如此,但谁知道过了难关后,人家成了人上人,咱们这些踏脚石被丢在哪个角落?”想起那飞檐小楼里满是尘埃蛛网,对着如斯哼了一声,“回家了,你自己个去收拾。”
“知道了。”如斯瞥向大街上,见大街上空荡荡的没有行人,先疑惑,随后想起皇帝、太后向沈家去,从行宫通向沈家的这条路上的闲人应当被攘退了,放下了帘子,看如是跟着忧心忡忡,就安抚她说:“二姐姐放心,一准没事。”再看如初,“三姐姐,那位黎三哥也是一表人才……”
“哼,不过是……”如初才要嫌弃黎家十几年前还是沈家的下人,转而瞅见自家个袖子上粗糙的海棠绣花,又识时务地将这句话咽回去,只靠着车厢里满是馨香的靠枕,不耐烦地说:“你只记着,你欠我一回。”
“知道了。”如斯瞧如初气鼓鼓的,就顺着她的心思说话,等马车在沈家门前停下,在如是、如初之后下了马车,跟延怀瑜、黎竹生道了谢,先一步跨过门槛进了家门,不等去跟沈老夫人、沈知行、凤氏回话,先急匆匆地进了自家院子。
“姑娘回来了。”绿沁、绿痕等欢天喜地迎了上来。
如斯知道她们的心思,也不跟她们多说,提着裙子匆匆地走到上房门外,打了帘子就向内去,进了里间恰撞见沈知言、甄氏对着脸躺在床上说话,忙转过身来。
“咳咳。”沈知言咳嗽了一声,坐起身来,也不下床,沉声问:“这么莽莽撞撞的,有什么火烧眉毛的急事?”
如斯见沈知言、甄氏衣冠整齐,料到他们只是说话而已,转过身来,堆笑地说:“父亲、母亲,那飞檐小楼的钥匙,能不能借我一用?”
沈知言蹙眉,“你要那钥匙做什么?”
如斯敷衍说:“总之有急事,父亲借给我就是。”
沈知言枕着两只手臂,靠着枕头不慌不忙地开口,“你们娘两个往日里偷我的东西就罢了,如今还到我跟前来要。”
甄氏不耐烦了,又觉被女儿堵在床上有些尴尬,摸着沈知言的腰,摸出一把雕花的铜钥匙,向门边站着的如斯一丢,瞪着沈知言对如斯说:“就当着他的面又怎么了?我匣子里的钱,你也就差当着我的面偷了。”
沈知言略有两分羞赧,“你瞧瞧你,当着如斯的面又说这些?”
如斯握着钥匙,讪讪地一笑,放下帘子走了出来,艳羡地想一辈子要能似甄氏这般也就够了,见绿沁、绿痕还在,就淡淡地吩咐说:“你们去照顾绿舒吧。”
“姑娘去哪?好歹叫我们三个里头的一个陪着姑娘才好。”绿痕上前一步,望着如斯身上衣裳,体贴地说:“姑娘不如换了一身衣裳,再出去吧。”
如斯微笑,“你们若闲着,就再去劈柴,太后说我那万金油好得很,还要呢。”
绿痕、绿沁、红满三个只当如斯得了太后欢心,欢天喜地说:“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去了。”
“去吧。”如斯打发了绿痕、绿沁、红满三个,转过身来,握着铜钥匙,匆匆地走过蓬草、苔藓已经被清理过的沈家庭院,走到朱漆雕花门的飞檐小楼前,抬头望着小楼深吸了一口气,虽不知道这里头有没有“沈如斯”跟傅韶琰留下的痕迹,但想到傅韶琰那一句“不将我从九天之上打下来,我怎么能带着地上的你,飞上青天?”依旧忍不住小小地酸涩了一下,不管傅韶琰对“沈如斯”如何的痴情不悔,“沈如斯”终究没了……
傅韶琰跟“沈如斯”,就那么断了吧。
不管傅韶琰如何的深情,“沈如斯”终究因为他不见了。
下定了心,将钥匙在雕花铜锁里一拧,吱嘎一声推开厚重的雕花门,如斯一手遮住口鼻,一手去扇面前飞舞的尘埃,跨进这小楼中,看小楼里摆满了奇奇怪怪的物件,随手拿起掉光了漆的百宝槅子上一个物件,仔细分辨了,见是一尊可以拆分的青铜灯,心叹沈家老老老太爷的奇思妙想,放下那物件,就一心一意地去找傅韶琰跟“沈如斯”在这飞檐小楼里留下的痕迹。
将一楼找过了,没瞧见什么奇怪的地方,如斯又踱步向二楼走去。
二楼窗口大开,又摆着一张书案,桌上又放了纸墨笔砚,却比一楼干净得多。
如斯走到窗前,推开窗子远眺,恰一眼望见沈家二房院子屋后抱厦前绿沁、绿痕两个女儿家拿着砍刀去砍木柴;沈知言懒懒散散地挠着头向外走,忙转身躲到一旁,心砰砰地跳着,疑心她不知道的时候,傅韶琰就在这飞檐小楼里默默地看着“沈如斯”……
但“沈如斯”如何能知道,傅韶琰在看她?
如斯站在窗口,望见沈知言走远了,绿舒、绿沁也进了厨房,就小心翼翼地站回窗口,两只手扶着窗框向四面看,先没看出蹊跷,待将身子向外探出一些,仔细地找,才瞧见紧挨着窗棱,青砖铺设的飞檐上摆着七块一瞧就不属于这飞檐小楼的小巧圆润的鹅卵石。
七块,代表傅韶琰在这飞檐小楼上偷偷地看了“沈如斯”七次?
如斯猜度着,探着身子,将鹅卵石一粒一粒地从长满了青苔的屋檐上捡起来,转到小楼东面窗子,又将鹅卵石一粒一粒地丢进东面疯长的蓬草中,长吁了一口气,自嘲地想那傅韶璋瞧着也不像个聪明人,她跟如初两个这样如临大敌,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