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臣舟脸埋在掌心,庞赞看不到他的脸,只能看到他肩膀并未颤抖,非常平静。
“但是没有另一个世界,那是谎言。”
庞赞说,“她相信有就够了。难道这个现实世界活得这么凄惨,梦幻里的世界也不给她一丝希望吗。”
祝臣舟彻底沉默,他似乎睡着了,连呼吸声都没有。
庞赞将西装披在他背上,他脚步极轻走到门口,在他迈步离开之前,他回头看了看仍旧一动不动的祝臣舟,他叹口气说,“这是我最后一次提及沈小姐。她走得干脆,希望祝总也放得干脆。”
祝臣舟在办公室静坐了一天,庞赞备好车再一次进去时,他已经穿了西装正要推门出来,两个人在门口碰上,庞赞看到他眼底带了一丝猩红,似乎是熬了太久的疲惫。
他将早就准备好的冷毛巾递给他,祝臣舟捂住额头走出办公室,庞赞将车门打开,护送他进入,车一路驶向泗水街。
泗水街有一段年头了,祝臣舟刚刚经营巨文起步时,宏扬蒋华东去世,蒋升平接管公司第一件事便是将泗水街完全握于自己一手掌控,他眼光并不比蒋华东差,只是没有赶上他那个群雄逐鹿肆意横行的好时代,但他头脑精明,也有极深城府,他一眼洞悉泗水街隐藏的巨大利润和发展,为了转移瞩目分割势力,他和祝臣舟达成结盟,各自分管一部分,将泗水街在短短几年内做到海城独霸,南省龙头。
巨大成功使他们同时松懈,没有留意到悄然兴起的春风港,它以一个势如破竹的姿态借助泗水街的名望也成为了海城所有人心中的花巷,甚至某些消费比泗水街还要更高,庞赞的调查分析后,预估薛竹文以春风港为基地至少牟取暴利多达数亿。相当于他一个毒品工长不计成本两三年的收入,难怪薛竹文将自己全部精力都投放在海城,甚至不顾祝臣舟和蒋升平这两个劲敌,他在这边吃到的甜头,是州县远不能满足他的。
祝臣舟到达约定包房时,薛竹文已经左拥右抱在等候他,茶几上摆放一箱价格不菲的欧洲名酒,灯光调得非常昏暗,暧.昧奢靡的气息令人恍惚。
薛竹文起身春风满面和他握手招呼,丝毫看不出任何破绽和杀气,两人寒暄坐下后,薛竹文拍了拍坐在旁边一名蓝裙女孩,指了指祝臣舟说,“祝总,你听过吗。”
女孩有几分羞涩笑说,“当然听过,海城无人不知祝总大名,我也是仰慕很久,今天才有机会见。”
“不对吧。”薛竹文伸手用指尖捻着她一缕发丝,“祝总常到泗水街来,这么近的距离你都没见到吗。”
“远远一眼,杂志新闻也常见,可没有这样清晰,能感受到祝总令人畏惧的气场和风度。”
薛竹文哈哈大笑,他拍了拍女孩屁股,让她坐到祝臣舟身边,女孩害羞犹豫了两秒,在看到祝臣舟并没有出声拒绝时,她起身非常大方坐在他旁边。
这女孩穿着打扮和其他女孩不同,看上去更加优雅一些,少了几分风尘气,庞赞立刻便认出她来,他附耳对祝臣舟说了几句,后者不着痕迹点点头。
这是春风港的招牌柱子,名叫梁七艳,又称春风七艳,她的身价甚至比泗水街的四大名**还要更高出一些,海城达官显贵无一例外不曾光顾她,但她非常善于拿捏火候,宁可冷得过分,也绝不热得为自己找事,春风港轰动全城被警方突围扫黄那一次也是因为她,场子为她专门举办了一次竞标,才进行到一半,便被警方破门而入,最后也不了了之,可见薛竹文本身道行还是非常高深莫测。
祝臣舟和薛竹文有一搭无一搭的聊着,他本身意兴阑珊,对七艳各种游戏提议也房内薛竹文那一边打得不亦乐乎,他和七艳却冷静得像是冰天雪地。
庞赞考虑七艳和薛竹文是否有什么关系,不好冷落得太彻底,他对极为尴尬的七艳略带歉意说,“我们祝总性格冷淡,对谁都如此,梁小姐不必挂怀。”
七艳笑着摇头,“没有,哪里的话,来者既是客,能侍奉祝总是我荣幸。”
薛竹文在女人为自己倒酒的空隙他推开一颗花枝招展的脑袋,朝祝臣舟问,“祝总的华甫**怎么倒手了?赚那么多祝总也舍得割爱。”
祝臣舟笑说,“巨文涉及诸多领域,已经让我有些应接不暇,道上生意大多都兑出去。”
薛竹文恍然点头,“这恐怕大费周折吧,祝总在道上的威望,想要往里扎轻而易举,想要往外走,难于登天。”
祝臣舟眼前闪过一张苍白的脸,他为了脱离付出多么惨痛的代价,他压下那口翻涌的血气闭了闭眼睛,“是费了些周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