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时泽嘴勾起一个讽刺的弧度:“当然,今年你不在受邀名单里。”
赵亦勋当场黑了脸。
.
赵亦勋这么快就被庄时泽冷落,这完全在汤芫的意料之外。
汤芫预计在她家的摊子被砸,知道幕后黑手是赵家之后,庄时泽会对赵亦勋这人的人品会重新估计,会先是有防备。
然而庄时泽现在表现出来的态度,却是几乎断绝往来的做法。
她有点意外地看着这个侧脸冷硬的少年,他背脊自然挺直,和赵亦勋坐在一起,却像是从高处俯视赵亦勋一样,一身浑然天成的气场让人不由自主地精神紧绷起来。
尽管庄时泽没说话,可赵亦勋看他那表情,顿时就跟被人刮了一大耳光似地,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妄图高攀的尴尬举动,结果发觉人家压根没把你当个玩意!
庄时泽有个独特的童年。
他其实并不算是陵镇人,他的家乡在陵镇附近的安向镇周边农村,但他外公是陵镇人。
他爸跟她妈显然都非池中物,在那小乡村地方出生,然而在他刚断奶的时候,他爸就十分胆大地跟人去了米国,在唐人街的餐馆里洗碗盘。
用他们村子人的话说,就是去米国唐人街洗大饼去了。
到了小时泽四岁的时候,他妈在他爸的帮助下,也加入了米国洗大饼联盟。
庄时泽的妈妈人胆大心更大。
走的那天也是个大热天,他妈带着他先是坐了辆破三轮摩托车到陵镇上,打了个电话给庄时泽他外公,让他到车站来接人。
小时泽还是个只懂得吃喝哭闹的小屁孩,她妈就在火车站旁边的摊子让人切了碟千层糕,付了钱跟摊主说她去买点儿东西,待会儿就回来,然后一步三回头地走进了车站。
千层糕其实只有五层,每层高度约食指宽高低,白莹莹的由一个圆形的竹编簸箕盛着。
千层糕每一层边缘都有酱汁渗出的才最正宗,摊主用一把小弯刀在边缘拉一刀,酱油和香油就顺着边缘流下,摊主一手托着巴掌长宽的千层糕,另一手用小弯刀在q弹的糕体上横切几下,再斜切几下,拿个小圆碟盖在糕上,一翻转,一碟切成一块块菱形的千层糕就安分地躺在碟子里。
小时泽吸着鼻子吞着口水,圆溜溜的眼睛盯着摊主——拍两颗蒜米铺在千层糕上,淋点儿花生油,淋上一圈秘制酱油,再均匀地撒上白芝麻。
千层糕一端上来,早餐只喝了点稀粥的小时泽就被渗着酱油的蒜米勾得口水直流,当时不兴用一次性筷子,最爱是给两根牙签,戳在侧边一块千层糕上。
千层糕是粉糕,内里却结实得很,牙签戳进去,一松手,它会跟着糕面晃几下。
小时泽拿牙签叉着千层糕,一口一块,又香又弹牙还解馋的千层糕在嘴里被咬成更小的一块块,他十分享受这大块咬成小块再嚼碎的口感,这种不会一口就碎或者糊的质感给咀嚼带来莫大的乐趣。
千层糕本身没有味道,然而加入花生油、酱油和蒜米白芝麻之后,那滋味却比吃肉还香。
一小碟千层糕,小时泽没一会儿就吃完了。
小时泽他妈车还没出站,正等着上车呢,衣角就被人拉了,一回头被吡了一脸水。
她正想骂哪家的熊孩子,抹一把脸就看到小时泽举着他的大炮膛水枪指着自己,心里的眼泪哗啦啦的,一心软,又拉着他去买了一堆吃的。
等小时泽脖子上挂着一掉渣大饼,咔咔咬着嘣嘎脆的炸炮枣,一手举着一炸鸡腿糖,心里好奇着鸡腿糖咋不是鸡腿还这么好吃的时候,他妈就一狠心乘着车跑了。
他外公来到的时候在车站门口没找着人,四处在附近小店里问。
当时的小时泽吃完了炮枣,正啊呜一口啃着鸡腿糖,鸡腿糖外皮酥脆香甜,内里填充的是劲道十足的糯米面筯,配着糖皮一起嚼,一口能嚼出几种滋味儿来。
他手被占着嘴巴被占着,眼睛没被占着,看到他妈在车上就跟着车追了一小段,后来追不动了,他就着手上的小吃边吃边钻进一阿姨的店,一屁股坐了下去。
这掉渣儿饼炸炮枣加鸡腿糖,旱得小时泽直拿手顺脖子,那阿姨就给他煮了碗麦子粥。
说是粥,其实就是麦子糖水,麦子粥只是个叫法。
糖水是淡淡的金色,清得可以一眼看见碗底的麦子。一勺麦子粥半麦子半糖水,麦子的谷物香被糖水一浸润,干燥的口感温润无比。
糖水清澈,一口下去解渴、解咸,还管饱!
这碗麦子粥一上来,小时泽一呼噜就给吃完了。
后来他在这位阿姨的店里,跟阿姨说他妈带他来这儿等外公,妈妈坐车忘带上他了,外公没见着。
那个阿姨就陪着他坐着等,给他讲故事,还绞了毛巾替他擦手擦脸。
店里时不时有客人来,阿姨进厨房杀鱼的功夫,一奇怪的叔叔还要带着他走,阿姨挥着剖鱼刀就追了出来,那个奇怪的叔叔还跑掉了一只鞋。
他记得自己当时看着那只鞋咯咯笑了。
阿姨却看着他摇头叹气地说:“真是个可爱的娃子。”
后来他看到焦头烂额地路过的外公,就跑出去了。
他跟了外公回家,三年后他爸他妈把钱寄回了外公家,他跟外公就盖了现在的大房子,搬离了那间有土灶的老屋。
再后来,他爸他妈似乎在米国生活更好了,他妈也没忘记自己几个弟弟妹妹,全给钱赞助做生意。
寒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