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在观望这个妆容精致,慵懒矜贵的主子,生的是极美的,眼梢却有凌厉的锋芒,叫人心里不舒服。
对方一眼就能认出自己手腕上的链子,那就是晓得苏氏家里头的私事了,又是这么一副惹不得的样子,该是哪个宗室女眷?但女眷能冒充商人之属混进关口么?必定手上还要有权,不然就是有人刻意把人送到这里的。苏回暖不太懂衣料首饰,她这般素净又耀眼的打扮却勾起她几缕依稀的印象,却愣是想不起来。
宗室?梁国的宗室断的差不多了,这两朝封的郡王也都是外姓,至于和皇室关系不薄的,只有太后那一支。
苏回暖暗叹一声,怎么又牵涉到这些了,她发誓真是路上随便碰见的啊。要确实是太后一党,她今日恐怕凶多吉少,要知道那些人眼皮子底下凭空冒出来一个未除尽的苏家血亲,无异于瓮中捉鳖了。十年前他们连玉霄山都敢闯,吃了些亏才罢手,这回她送上门来,整一个任君处置的下场。
盛云沂和晏煕圭一点动静没有就不见了踪影,想来是这两个狼狈为奸的人事先算计好的。她把父母师父的在天之灵都念叨了一遍,又默默祈求婆婆保佑,接下来扯不扯的完就全靠自己本事了。
苏回暖对自己扯淡的本事向来很不放心。
“小姐若是看上这二手钏子就拿去,无需和我一介民女计较。”
安阳微微一笑,红唇的弧度煞是勾人,“姑娘也是北方人呀,这里的北人可少呢,请坐吧。哪儿的?”
苏回暖不假思索地摇摇头,答道:“多谢姑娘好意。我是国朝永州人,隔了座玉霄山就是北边,挺近的,现在承蒙晏氏抬爱,在京城做惠民药局的副使。”
安阳撇下杯子,似是十分好奇,绕着她走了一圈,“惠民药局呀,副使亦算个流外官,月钱三两纹银,一个姑娘家倒是不易。不过……”她压低了嗓音,“恕我直言,这钏子就是少了颗珠子,也不止你一年三十六两的官俸。那点翠坊的老板我已派人去问了,他究竟是不是老眼昏花便宜了姑娘,我们在这儿听上几首曲子,口供便到。”
迎朱肃然道:“姑娘还不说实话吗?我们主子对这钏子熟悉得很,到底是怎么来的,迟早会知晓。我看姑娘生得好人家的模样,必不会是偷的抢的。”
苏回暖深吸口气,给自己灌满了气势,郑重道:“那个……实不相瞒,”她的脸颊染上淡淡的红晕,“三个月前端阳候家中做寿……晏公子把我叫去谈药局的事,顺便送了这东西给我。”
帘碧捂嘴笑道:“如此这般么,那对面房中做东的酒楼老板莫不就是晏公子?哎呀,那位公子眼光真是……原来齐国的商人都好这口。”
苏回暖用心记了一下这个侍女长什么样,继续很不好意思地低着头,早腹诽了一百遍。
“须知这齐人的雅好和咱们北方人不太相同,帘碧,你就不要擅自揣摩了。不过……”安阳突然冷冷地说,“听闻那位晏公子与你们君上不睦日久,连爵位都被削了,这手钏可不是一个纯粹的商人能碰的,只怕他并无这个能耐弄到手。”
她拨了拨一绺落在肩上的墨发,款款提着裙摆走到一名灰衣护卫后,摇首叹道:
“实话告诉你,天底下没有人比我更熟悉这串链子,家传之物,本来就不应外流。况且戴着它的人,能活着站在我面前的已经不多了。你今日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就是想留你一条性命也没办法。”
苏回暖笑道:“姑娘似乎很笃定能将我留在这。你心中有疑,大可求证,只是我一介局外人,不好评价你的家事。我言尽于此,姑娘该不会认为晏公子和另一位与我同行的客人会放任不管吧?”她现在还真挺希望对方去求证的,毕竟拖时间也不错。
两名灰衣护卫相视一眼,一左一右地站到了她的身侧,腰上挂着细长的刀鞘,是她一动就要拔刀的架势。
苏回暖汗毛竖了起来,她只想知道那两个人撇下她跑哪儿去了!她在窗口根本没听到有开门的声音,是自己欣赏景色太入迷,还是雅间有问题,凿个暗门什么的把人凭空变没了?可是侍女抢她东西之前她不是也没听见动静。
安阳凤眼一眯,“是啊,我心中着实疑惑。”她背过身去,语气缓缓的,很是平静,“说起来,我们家亲戚不多了,一个兄长,一个妹子,兄长不常见,妹子就更是十多年没见过了,心里却时不时还惦记着。”
迎朱关了窗子,掩着嘴角回应道:“主子真是个重情的,表小姐有人照应,不知过得有多好呢,今年应是同这位姑娘差不多大,您是睹物思人了?毕竟这东西是表小姐的。”
她又朝苏回暖道:“唉,姑娘别怨我诓你,主子们姊妹情深,表小姐走后这东西就当做主子的一直收着,奴婢们还隔三差五地拿帕子擦拭呢。”
兄长,妹子,什么跟什么。
苏回暖在这姊妹情深的真挚描述中终于拾到了有用的信息,她就说那神态衣着怎么那般眼熟,原来是像她趾高气昂的母亲大人,难为她这么多年了还忘不掉。
想必大梁宫中只剩这一位公主,明都的王室之中也只剩这一个女孩子了,嚣张就嚣张点吧,微服外出游玩可能是当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