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絮并不知道二门处蒋氏对江子兴说的话。只见下人通报后,江子兴便两眼发直,浑身明显地哆嗦起来,微微讶异。不过是召见他进宫罢了,怎么怕成这样?
转念一想,有些明白了。
昨日冯氏被打成那样,今天太师府特意来人接她,分毫面子也不给江子兴留,可见冯太师是动怒了。把江子兴告到御前,也不是不可能。
莫非江子兴也猜到了?看着江子兴嘴唇发白,冷汗往外渗的样子,江絮心中好不快意。眼珠微转,佯作关心道:“父亲,你怎么了?怎么脸色发白?是身子不舒服吗?”
“没事。”江子兴勉强说道,僵硬地转过身,“来人,备轿。”宫里来人,他可不能怠慢。宣他觐见的那人,可容不得丝毫不敬。
江子兴步履僵硬地往外走,走到门口,又转过头来,看向江絮的眼神带着一丝希冀:“絮儿,燕王召见你,你快去吧,别让燕王殿下等急了。”
“是,父亲。”江絮站得门里,微微笑着应道。
江子兴看着她微笑的表情,不知怎的,心头滑过一丝凉意。但他来不及思索,近乎讨好地对她说道:“好好跟燕王殿下说话。他要你怎么样,你就怎么样,千万别惹怒他,明白吗?”
“是,父亲。”江絮站得笔直,嘴角微微笑着。
江子兴见她一脸淡然,丝毫不怕的样子,心里也安心两分。他这个女儿,最是聪明懂事,他没什么可担心的。对江絮点了点头,便转身去了。
等他走远,江絮的脸上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
指望她讨好燕王,解救他于水火?在他那样对待陶氏,对待外祖父一家之后?在他只把她当谋利工具,从无一点慈父心肠之后?
恕她办不到。
“红玉,随我去燕王府。”江絮说道。
红玉愣了一下:“小姐,您真的要去?”
江絮点点头:“他是王爷,岂容我拒绝?”
“小姐,您该不会真的……为了救老爷,就……”翠芝为难地咬着唇,说不出口。
红玉斩钉截铁地说道:“小姐,公子绝不会不管您的,您就算去求人也是求公子,求燕王殿下做什么?”
虽然不知道为何江子兴说,裴君昊不管江絮了,但红玉认为,其中必有原因。
何况,江子兴说的话,能信吗?也许他只是为了让江絮心甘情愿去燕王府,才故意那么说的呢?
江絮看着身前两个小丫鬟,知她们都是一心一意为她,微微一笑,一边一个按上她们的肩膀,轻声说道:“相信我,你家小姐不傻。”
她有别的事情要跟裴凤陨说。
本来,裴凤陨没有召见她,她也要找由头求见的。
“小姐,那你自己多小心。”翠芝咬了咬唇,看了眼红玉,“红玉,你照顾好大小姐。我去晋王府,探探消息。”
她跟红玉一样,都不认为裴君昊会不管江絮。
开玩笑,一个前一刻还痴情得不得了的人,下一刻就变得了冷漠无情了,谁相信?其中必有蹊跷。不是江子兴撒谎,便是裴君昊有苦衷。
“那你小心。”江絮想了想,没有拦着,只嘱咐一句。她也想知道,是江子兴撒谎,还是裴君昊那边出了什么变故?
主仆三人,分成两路,各自出了府。
燕王府的马车风格,一如裴凤陨本人,冷硬坚固。采用厚实的钢铁打造的车厢骨架,内里铺着一条暗色但花纹繁复的毯子,偌大的车厢里头,连熏香也没有。车门一关,车厢里便昏暗阴冷,犹如一座华丽的囚笼。
红玉很不喜欢这种风格,搓了搓手臂,紧挨江絮坐着,口里低声道:“公子何时才能把小姐娶回去?”
如果裴君昊把江絮娶回府,那么燕王就再也不能“召见”江絮了,江絮与他是平级的,想不去就不去。
就算必须得去,也有裴君昊光明正大地陪在她身边,哪像现在这样,心事重重的样子?
跟在江絮身边久了,粗心如红玉,也能分辨出江絮何时是开心的,何时是有心事的。虽然江絮面上不大显露,但是仔细观察总能明白几分。
似现在,江絮垂眸坐着,背脊挺得笔直,双手微微攥起,便是沉眸思索的样子。
小姐一定很害怕吧?红玉心中想道,那日裴凤陨那么粗鲁地掳走小姐,而且江絮回来后,翠芝还眼尖地在江絮的脖子根发现一条血痕,一看便是利器割破的!
一定是燕王威胁小姐,想杀小姐,红玉心想。又想到裴君昊已经替小姐报了仇,在裴凤陨胸口刺了一剑,又觉得解气。
裴凤陨如今身受重伤,倒不能把江絮怎么样。只要她跟紧江絮,谁也没法奈何江絮。她心中打定了主意,进了燕王府,便搀住江絮的手臂,寸步不离。
然而到了燕王府,跟随下人一路走到裴凤陨养伤的偏殿外,江絮却掰下她的手:“你在外面等我。”
“可是小姐……”红玉还想说什么,被江絮打断了。
江絮笑着拍拍她的手:“不会有事的。”
红玉只得放开手,担忧地看着江絮踏上台阶。心中暗暗祈祷,翠芝动作快点,赶紧把公子找来,救小姐离开。
江絮走进殿内,一路来到裴凤陨的卧室,熟门熟路。中间,一个下人也没有遇到。
燕王府的下人并不多,一来裴凤陨要求极高,看得入眼得极少。二来,裴凤陨不喜欢下人杵在跟前,下人们不敢站在他看得见的地方。
不过,这一路走来,江絮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