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絮醒来时,已是夕阳西下,红霞满天。
睁开眼,只见刷得如同雪洞一般的墙壁,以及简素之极的摆设,顿时知道,她仍然在清寿庵的厢房里。
红彤彤的霞光,斜斜从窗户里刺进来,洒落在屋里,给简素之极的摆设披上一片片织锦。傅明瑾就坐在床头,下巴拄着腮,眼眸半闭,正一下一下点着头,似是困极了。霞光染红了她的半边脸,映出浓浓的疲惫。
经历了那样的事,她也是吓坏了吧?江絮微怔,思绪却渐渐清醒过来,之前的一幕幕纷纷回到脑海,想到傅明瑾不顾自己安全也要救她,甚至还杀了人——她自己明明还是个小姑娘呢。再看傅明瑾一脸掩不住的疲惫,不由得心下一软。
“瑾娘?”江絮轻声唤道。
“絮絮?”听到声音,傅明瑾猛地坐直身子,朝床头看去。见江絮果真醒了,不禁眼睛一亮:“絮絮,你醒了?”
“我昏睡了多久?”江絮偏头看向窗外,见着窗棱上跳跃的霞光,微皱眉头,都这么晚了?
“你昏睡了小半天了。”傅明瑾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手,见她终于无恙醒来,心里的大石头终于放了下来。担了大半日的心,一放下来,便不由得抽噎一声,眼中晶莹一闪,随即成串的泪珠扑簌簌地落下来:“都怪我,偏要逞能,害得你……”
江絮一笑:“哎,你说什么?风太大,我听不清。”
傅明瑾愣了一下:“风?”
晶莹的泪珠被拦在眼眶里,绕着睫毛滴溜溜打转。她内疚的哭声暂且含在了嗓子眼,偏头看了看门,又转头看了看窗,只见俱是关着的:“絮絮,哪来的风?”
“咦,没有吗?”江絮看着她难得的呆样,忍笑道。
傅明瑾这下回过味儿来,只见江絮一脸忍笑,顿时气得直捶床板:“你就欺负我吧!”
“我怎么欺负你啦?”江絮依然笑着道。
傅明瑾便瞪大眼睛,使劲瞪着她。
满心的内疚,经这么一打岔,也不知怎么再开口了。咬着唇别过头,想起担了大半日的心,泪珠又成串地往下掉。
江絮只得坐起身来:“好啦好啦,别哭啦。你为了我甚至杀了人,那么英勇地保护我,有什么可对不起我的?”她躺了半日,躺的身上无力,加上中了毒又失了血,好半天才坐起来,“快别哭了,叫人看见,没得笑话。”
傅明瑾转过头,咬着唇瞪着她。泪盈盈的眼睛,有些红通通的:“谁敢笑话我?我杀了他。”
“是是是,傅大小姐最厉害了。”江絮顺着她说道。
傅明瑾不禁撅起嘴。
江絮忍不住又是笑,这下笑得傅明瑾恼了,捏着拳头就捶她,但又舍不得,捶到中途便收了力:“真讨厌!絮絮最讨厌了!”
江絮配合着晃了几下,才道:“怎么这样安静?其他人呢?”
“都走了。”傅明瑾说道,“出了这样的事,谁还有心情玩呢?”说到这里,有些讥讽地勾了勾唇:“有几个甚至没等白灵卉,从后院窜出来便往山下跑了。”
撇了撇嘴,又说道:“没跑的那些,在白灵卉的带领下,向燕王请了安、谢了恩,才战战兢兢地走了。你受了伤,又中了毒,挪动不得,便没有走。”
江絮想象着当时的情况,很是理解。抿了抿唇,低头看着身上已经换了衣裳,微微握拳:“是谁给我上药的?”
她记得清楚,燕王要给她挤出毒血,她宁死也不肯。最后听到住持师太的声音,才心下一松,晕了过去。
“是师太。”傅明瑾的眼睛一闪,垂了下去,看着鞋尖说道:“是师太给你上了药,又换了衣裳。”
江絮听罢,顿时松了口气。
还好,不是燕王就好。
又想起昏迷前,裴凤陨固执又霸道地非要给她挤毒血,不禁皱眉。若非她知道他的为人,定会怀疑他是色中饿鬼,要占她便宜。
不过,江絮的眉头又皱了皱,也说不定。裴凤陨同记忆中的不大一样,虽然在后院斩杀黑衣人时仍如记忆中一般冷酷无情,但是面对她的时候却花言巧语。
“燕王殿下可走了?”想了想,江絮抛开疑惑,看着傅明瑾问道。
话音才落下,傅明瑾还没来得及开口,房门便被推开了。
裴凤陨大步走进来:“你醒了?”
他已经换过装束了,这时穿的是一件靛青色的长袍,大氅挂在他的臂弯,令他看起来整个人显得柔和了许多。
然而,他浑身冷峻的气息,虽经过了刻意收敛,却仍然是冷意森森,叫人不敢亲近。
“可有哪里不舒服?”裴凤陨走近床前,低沉的嗓音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柔和。
又来了,她脸上是长了什么,叫他才见过她两面,却每次都似变了个人似的?
江絮忍不住浑身起鸡皮疙瘩,垂下眼睛道:“多谢燕王殿下关心,小女子并没有哪里不舒服。”
听到她刻意疏离的称呼,裴凤陨皱了皱俊眉:“既然没事,我送你回家。”
他用的不是问句,而是陈述句。不仅江絮惊讶地抬起头,就连傅明瑾都睁大眼睛,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不是说燕王冷峻无情,不近女色吗?目光扫过裴凤陨,又落在江絮的面上,渐渐有些懂了。
是了,絮絮这么漂亮,燕王就是动了心,又多新鲜呢?
只见江絮的脸色有些苍白,因着失血的缘故,不复往日的明媚可人。但又因此多了两分我见犹怜,令人见了,不由便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