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瑾予跌跌撞撞的离开,这个地方太压抑了,太难受了,她快承受不住了。
凌晨希凝着路曼离去的方向,在空空荡荡的法庭上站了良久。
“凌先生……”有人在背后叫了他一声。
凌晨希回过头,看着她对面的女子,眉梢有些困惑。
他嘴唇动了动:“听说你是曼曼的老师?”
陌生的语调让何舒言的心蓦地一痛,她很想说,阿晨,我是意之啊,你的意之啊。
可是这句话,她怎么开口?当年的那场事故已经让她变得面目全非,以至于站在她面前的男人已经不认识她了。
而且他愿意和她讲话,大概还是因为另一个女人。
何舒言敛起了神色:“对,我是路曼同学的营销学老师,我叫何舒言!”
“何舒言……”凌晨希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却又怎么都想不起来。
何舒言却以为他发现了什么,整个身子都绷得紧紧的。
却不料,在凌晨希寡淡的脸上看见一抹笑意,笑意无温。
他说:“你不应该出现在证人席上的。”
仿佛一桶冰水当头浇下,何舒言痛得无法呼吸,她看着错身而过的曾经的人,口中盘旋的“阿晨”两个字却怎么也叫不出口。
这个他曾经的人,如今是她妹妹的未婚夫。
不,或许他心里还住着个人。
背后有一双手伸出来揽住了他的肩膀,一个沉稳的男声传进何舒言的耳朵:“言言,够了。”
“你说可不可笑,他竟然认不出我了?我是谁啊,我不是何舒言,我是乔意之啊!”何舒言一头扎进他的怀里。
男人如护珍宝一样,紧紧的搂着她。
***
华灯初上,霓虹缭绕。
君越新城二十二楼,只打着玄关处的一盏灯,孤灯映得那道修长的身影有些婆娑。
凌晨希在落地窗旁站了很久,直到周围的灯慢慢寂灭。
他从兜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烟,正打算点燃,却忽然想起什么般,手一松,熄灭了蓝紫色的火焰。
烟盒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直直地落入不远处的垃圾桶中。
暗影里,男人抬手拧了拧眼角,看了眼那条通往画室的扶梯,神色犹豫。
终于,他还是朝扶梯的方向迈动了脚步。
一步一步,他走得很慢,踩得很轻,像是怕落脚一重,这道梯子就消失了一般。
他推开了画室的门,手摸到墙壁上的灯开关,食指一扣,灯条接二连三的亮起。
不由的别过头,他的眼睛在黑暗里待了太久,这么强的灯光,还不太适应。
几秒后,眼睛已经逐渐适应了光亮。
画室里面多了很多画,有的挂着,有得还晾在画架上。
凌晨希远远打量着这些画,指尖不经意的颤抖着。
这一瞬,他的心中顿生了一种怯意,曾经生死一线的时候他都没有过的感觉,此时却在一间小小的画室里阵阵盘旋而上,这种失控的感觉,让他有点措手不及。
这些画里,每一幅都有他。
温润少年的模样……
低头沉吟的模样……
眉头紧锁的模样……
他都从来没发现,自己还有这么多的表情。
忽然,他的目光被落到一个画架上,这副画与其他的素描不同的地方是,这幅画有了场景。
那是月前,他教训一个员工的场景。
路曼的每一副画,都留了作画的日期,这幅画上的日期是十一月七号。
十一月七号,在他订婚的前一天,也是她出事的前一天。
这是最新的一幅画。
凌晨希不知道自己的内心是什么感觉,仿佛血管被扼住一般,呼吸都有点困难。
他忽然想起在法庭上,路曼就算抓狂的时候依然垂着的右手,想至此,他的眼珠子猛地一缩。
曾经,那个天真烂漫的女孩趴在他耳边说。
“我希望我的笔尖能生出一朵花来,这样我就能梦想成真地成为一个画家,然后我会带着我的画笔和画板,去环游世界,在白纸间一点点留下我的足迹。”
她说:“这样,我的人生就圆满了。”
此情此景还在脑中昭然若现,可现实,却已物是人非。
给她做治疗的医生告诉他,她的右手以后恐怕握双筷子吃饭都有难度,更别提画画了。
这一句话,顿时凉了他的半颗心。
终究还是自己,把她逼疯了吗?
凌晨希脚步颤颤地走到那台望远镜前,掀开了似乎从未动过的白布,一张小小的便签纸随着白布飘飘而下。
他下意识地抬手,淡绿色的便签纸安静地躺在他的手心。
纸上面,似乎还留着她身上淡淡的清香。
我会忘记你,就像当初如何上你。--路曼,十一月八号。
凌晨希的手打了一下滑,那抹淡绿的颜色在空中,绕了两个圈,然后静静地躺在地上。
他已经不用趴近去看望远镜,也知道里面刻着一副怎么样的场景。
大概像路曼的画中一样,望远镜的镜像中,他会笑,会沉思,会**躁。
这么多年来,他在她的画里第一次看到这么鲜明的自己。
心里,顿时五味杂陈……
黑夜散去,阳光隐隐绰绰而入。
站成雕像般的男人在一室的光影中好似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般,终于微微地扬起唇角。
***
精神病院
路曼很安静,至少比她隔壁**的老婆婆安静多了